紅日東升,周圍尚且一片寂靜。
秦破道穿著私服來到寧府大門門前等待門前侍衛通傳,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實在等得無聊就犯毛病蹲門邊拔小草,拔的那一格草坪都禿為止。
“秦監部,多日未曾相見,今日這般早尋本宮可是有急要之事?”
“臣給三公主備了一份特製的小吃。”
作為三公主的貼身奴婢,白露自動下了台階接過秦破道手裡的膳食籃子。
林守雖端著溫和脾性,口吻卻有了趕客意味:“不知秦監部,尋本宮可還有事?”
秦破道反應過來的時間太早,擾了人清夢:“沒了,那,我不打擾三公主休息了。”
“臣告退。”,說完,拔腿就跑。
見了麵的安心、迷茫、愉悅、懊惱、尷尬,幾種情緒在秦破道身體裡拉扯,惹得自己指尖發顫,心跳加速。
秦破道想起娘親泥地裡耕種時,經常笑嗬嗬說父親以前做的糗事。在娘親口中的父親,他曾風雨無阻般天天捧著各種各樣吃食追求娘親,直到把娘親胃牢牢抓住再也離不開。所以她想試試老方法增進一下感情,至少多一下熟悉也好,但現在看林守冷淡的反應,她好像不吃這一套,想到這裡秦破道的眼角耷拉了下來。
守在門邊的薛霖橋終於等到秦破道回來,下巴一抬:“發完春了?”
“你知道怎麼追人嗎?”
“不會吧?你可是要三公主成婚的,納妾也要之後再算吧。”,薛霖橋聽得一臉震驚,都不抱手靠牆了。
秦破道抓起一旁桌子上的糕點放嘴裡,薛霖橋見她不理誤以為自己猜中了,一下子掰過秦破道身體麵向自己。
“不是,你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就是三公主,一驚一乍。”
“我就是想著成婚前有個感情相處過程,比將來相敬如賓好,不喜歡生疏冷淡。”
聽得薛霖橋胳膊雞皮都起來了,狠狠搓幾下自己手臂,直呼受不了,快速走開。
“誒,彆走!”
“有屁快放,老子有事。”
秦破道斟酌了一下字句:“霖橋,昨晚丞相帶走的那個人,你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嗎?”
薛霖橋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一道無可奈何的聲音傳來:“我隻是禁衛軍二把手啊。”
秦破道不以為然,順道喝了一口冷掉的茶水:“我不是?狗護不了家,狗還有藏身之處嗎?”
“你才狗,你全家都是狗。我的雙親還在鄉下等我接他們享福,我的本職隻是護衛周全,昨晚你又不理!其他與我何乾!”,薛霖橋越說越激動,甚至掉頭回來給秦破道來了一拳,雖然格擋住了。
院中躲在暗處的身影悄無聲息離去,秦破道看見後了然於心,嘴角含著笑心滿意足地放開薛霖橋。
薛霖橋被她突然的笑惡心道:“笑什麼笑,不會喜歡老子吧?”
秦破道掛著笑容的臉一下子垮了,深呼吸,再深呼吸一下,非常的嫌棄往丞相辦公位置走去。
“齊相,下官可否問昨日的犯人幾句話?”
齊相看到來者並沒有意外,反而瞟了她一眼就繼續審批奏折,把鞠著躬行禮的秦破道晾在一邊。
過了很久,秦破道沒有選擇知難而退,齊相更沒有將他放在眼裡,兩人就這麼乾耗著,坐在周圍的官員也不敢插話其中。
最終,秦破道選擇放棄明麵解決事情的手段,站直身,走之前深深地直視齊相剛抬起頭來的眼睛。
齊相讀懂了秦破道傳來的意思,嗤笑一聲,隨即招來自己的心腹耳語幾句,繼續埋頭審批奏折。
“一個靠著陛下庇佑的小卒,當真肆意妄為。”
隔天,秦破道特意選稍晚些時間來到寧府,秦破道捧著自己做的燴麵準備送給林守。
不料,秦破道路過衙門時往裡麵看了一眼,這下不得了。
秦破道心想:這不是要追捕的南藝布匹莊的人嗎?居然抓到了。
隻道端坐正上方中間的,正是這段日子圍著齊相轉來轉去有著富商背景的巡檢,以至於現在縣衙的審判上縣令都得站一旁。
他好不威風,用驚堂木把桌子砸的梆梆響,隨便地打斷跪地上的夫婦言語,甚至光明正大地當眾給縣令拋了一個金粒子。
許是久久沒得到想要的結果,巡檢厭了他們的油鹽不進的樣子,一個手勢過去,出來兩個衙役往夫婦身上狠狠招呼,丈夫倒也有骨氣把哭泣的夫人牢牢護住,但無濟於事,雙雙都被打趴地上。
真是一場荒唐的鬨劇。
秦破道抱著燴麵踹開了虛掩的縣衙門,所有人的目光全集中在她身上。
巡檢如同齊相般輕蔑地憋了他一眼,“砰”,再次砸驚堂木:“你們看什麼看,給我好好打他們,打的他們通通交代完為止。”
兩個衙役反常地沒有聽話動手,在原地驚恐地搖搖頭。巡檢被他們的違逆激怒,放出狠話:“今天誰讓他們交代,賞半個銀粒子!”
不知情的其他衙役聽見如此大獎賞,紛紛拿起殺威棒往夫婦身上招呼,心裡慶幸那兩個衙役不動手讓自己撿得一大便宜。
秦破道隨手拔起幾根野草,雙指一挑刺向那些動手的衙役,野草在他們的手臂都割開一道道深深的傷口,血瞬間滋了出來。
衙役鬼哭狼嚎地丟下殺威棒,捂住自己嘩嘩流血的手臂,如果有錢拿沒命花,那再貪錢的人都不會繼續做。沒被刺傷的倆衙役快跑到巡檢身邊,俯身對他說:“巡檢大人,小的給官人們送飯時候曾看見門邊那人審訊的殘忍,什麼也不說就刺爆了被審判的人眼球!”
巡檢天不怕地不怕地拍開倆衙役,大言不慚:“給他幾個膽子都不敢對我怎麼樣,我可是齊相左膀右臂。”
倆衙役被他的膽量愣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是嗎?”
秦破道笑著走到夫婦身旁詢問:“還能走嗎?”
男的為了護住娘子承受最大的挨打,被打得皮開肉綻已經氣不多了,他勉強撐出一股力氣求著秦破道:“把…我娘子,走,走……”,就徹底沒了動靜。
女子嚇得都不哭了,從懷抱中掙脫出來,拚命搖晃逝去之人身體,妄圖讓他醒來:“相公,相公,醒醒啊,醒醒,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秦破道空出來一隻手,提著她的後衣領往外拖去,沒有人敢阻攔包括嘴硬的巡檢,通通隻能眼睜睜看著秦破道把人帶走,事後再找他算賬。
“他已經死了,想給他留一個清白就要把你知道的全部說出來,今晚我派人去把他的遺體從亂葬崗馱回來安葬。”
秦破道看著心如死灰的女子,毫不留情:“識趣一點,快走。”
……
寧府內,林守似笑非笑地伸手攔住秦破道:“秦監部,何意?”
秦破道從籃裡掏出燴麵遞過去,撓撓頭解釋:“這麵要趁熱吃,好吃的。她嘛,江王氏,說來話長,借個地方讓我問問她,這人是案件的關鍵人物。”
林守狐疑地暫且相信她,讓身邊的奴婢退下了,自己反倒坐了下來不動。
女子仍然沉浸悲傷中,沒有留意兩人之間的氛圍。
寂靜中,女子好似察覺了什麼,極有眼色地選擇扒住林守裙擺求助:“我相公是無辜的,那些官吏想要冤枉我們南藝布匹莊私自製造皇家服飾,這可是殺頭大罪我們怎麼敢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