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三人在青玉樓的私人包廂落座。
白露笑嘻嘻地說著:“等穀雨知道我們去了青玉樓大吃一頓,肯定要氣壞了,嘿嘿嘿。”
反觀桌子的另一邊,秦破道笑著摩擦林守的手背:“守兒想吃什麼?”
“前些時日,青玉樓新推出洛陽水席這一菜品,我想試試。”
秦破道點頭,頗為同意:“是該試試的,白露呢,你可有想吃的?”
白露蕪湖一聲,興奮地數自己手指,報起了菜名:“麻辣兔,紅燒羊肉,扁食,燒香菇,蒜麵!”
秦破道側頭確認店小二記好沒有:“就這些,再多加兩碗蒜麵,儘快上。”
“沒問題。”
小二關上門離開了。
林守見小二離開,對秦破道詢問道:“今早,自稱是凝香閣的人送了一箱物品到府上,說這些是劉掌櫃的一點心意。”
秦破道給林守的碗筷衝了一遍熱水,方抬頭回答:“白給的,都是些上好貨色,守兒可自行處置。”
林守一臉不認同:“此種做法,安晏又與那些人有何區彆?”
尋常人被心上人質疑,按理會否認、解釋,產生一種名為生氣或慌張的情緒。秦破道偏偏不是一個正常人,反其道而行之,隻見她抓著林守的手放到她自己眼睛上,坦誠地流露出她那深處的瘋狂。
“我就是個卑劣的人,根本不存在區彆,以前是,現在是,將來也是。”
林守掙脫秦破道的鉗製,縮回自己的手後扭過頭,沉默地坐著,平時沒心沒肺的白露都不敢嬉皮笑臉了。
秦破道自嘲地笑了笑,低頭拿起自己的佩劍,站起身:“不擾守兒雅興了,我回府裡。”從頭至尾,秦破道走下樓付了錢,出了青玉樓大門,林守都不曾動過一分。
白露:“公主...”
秦破道騎上狼煙,“駕!”,一人一馬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來了個橫衝直撞,當真肆意妄為。她心裡不知為何,明知她這樣說就是會討守兒不喜,可心臟怎麼就如此難受?是不是自己癡心妄想?
卑劣的人不配得到愛嗎?
好像也是這個理....
秦破道想自嘲地笑,卻笑都笑不出來,心裡不斷湧現林守剛剛那不可置信的眼神,隻覺得無比窒息。
秦破道咆哮:“讓開!讓開!”
秦破道途經的地方,無一不存在百姓的謾罵。
“哪裡來的臭小子!”
“該死!”
“天殺的!”
“豎子!”
秦破道勒馬讓狼煙停了下來,她望向人群裡罵得最凶狠的人。
“嗯?”
那人瞬間認出秦破道來,連連後退,狂扇自己的臉:“不不不,是小人該死!!”
本來還擁擠的街道,現在已經空無一人了,他們自發讓出一條道路。
看來京城內比南方的人更清楚秦破道的為人,並沒有因為一時的善事不再恐懼她,這很好,秦破道甚為滿意。
不待秦破道離開集市,後邊便傳來一陣陣喧囂。
一小孩哇啊哇哭撲到他母親的懷中:“娘,王暮大人在那裡非要吊脖子!”
王暮?
秦破道心想:反正不著急回府,去看看熱鬨也好。
秦破道掉轉方向,往小孩所指的方向奔去。憑著身高與騎著馬,秦破道在擁擠的人群中擁有極好的視野,發現王暮並沒有上吊,還在邢台上振臂高呼。
“為人臣子,不能使朝廷風氣變好,是為罪三。”
“做不到為生民請命,不能讓千千萬萬個生民過得更好,是為罪四。”
“腐朽不堪的朝廷與官宦,吾為其中之一,是為罪五。”
王暮跪下來,深深地磕了五個頭,痛聲:“孩子們,一定要好好飽讀詩書,強身壯體,齊心建立一個桃花源般的國家!”
起身時,王暮忽然與秦破道對視上。令秦破道意外的是,王暮沒有對秦破道表示出憤怒或是厭惡,而是一臉悲憫地看著秦破道。
秦破道挑眉,不懂他這一出是何意。
底下的小孩哭得喘不上氣,大人倒是付出了行動,可邢台四周都有圍欄圍住,即使有屏障阻擋在他們麵前,但他們很快就想出了辦法,沒多久就形成一道道人梯,讓好幾個年輕人爬上了邢台。
王暮見狀,當即咬破了嘴裡含著的毒粉包,毒性擴散得非常快,迅速讓王暮四肢無力不得不躺倒在邢台,這對於一生愛體麵的人無疑是失去了尊嚴,可他被百姓包圍住時感覺無比安心,任由百姓搬他下去。
搬抬王暮的幾人心裡最是清楚,他的身體正逐漸失去溫度。
世人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