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這個夢。
全身都是蜈蚣,成堆烏紫色,赤黃千足的蟲子爬到眼睛,手腳,軀乾上。四肢都沒有力氣,像是一攤散落的肉泥一樣軟趴趴在地上。近處的蜈蚣們窸窣著爬到麵頰上,足肢觸碰到嘴唇,猛的成堆聚集在一起向下俯衝,扒開了嘴巴,一起湧入到自己的身體內。
阿姝抱著小妹坐在最裡麵的位置,自從跟著仙人們來到城內,她便開始做噩夢,總是夢見成群的蜈蚣跟在自己身後,像是陰魂不散的幽靈一般。渾身蒼白的兄長就站在自己不遠處,呆滯的站在原地,突然就張開嘴,她用儘力氣想伸出手,卻怎麼也碰不到對方。
她因為這個噩夢開始發燒,這症狀可嚇壞了周圍的城民,當即把她送到了木院中,她抱著妹妹在這待了片刻,終於見到齊桉推門進來。
齊桉是得知阿姝出事後才趕了回來,等到看到女孩望向自己,便立馬走到近前。阿姝一抬頭,見到除了齊姐姐和她身後的白犬,還有之前那個麵無表情的執劍少年仙人。
不過他看上去雖然還是麵無表情,卻莫名給人一種低氣壓的不快。
這一下讓阿姝慌忙轉了頭,這三位仙人,也就齊姐姐讓她稍微放鬆點。齊桉摸了摸她的頭,轉手又把了脈象,真是奇怪,明明什麼事都沒有,怎麼會發燒呢?
“你這幾日有什麼奇怪的症狀嗎?”
聽到這話,阿姝躊躇了一會,最終說出了自己連夜裡一直重複的噩夢,她將自己夢裡的一切描述出來,旁邊的齊桉和公孫望臉色都一變。
前者齊桉是壓根不知道咋回事,但聽上去有些問題;後者公孫望則是知曉事態嚴重,必須早些阻止。
血脈連係。之前他們並沒有將化作人巢的阿姝兄長解決掉,就像人巢順著主人身前記憶來尋找血親一樣,那操縱著人巢的修士看來沒有磨滅朱長的意識,反倒拘禁了他的三魂七魄在體內,以此用來尋找阿姝。這等歹毒的手法得是如何折磨人,不禁讓公孫望都心生厭惡。
要知道那具不成人樣的人巢被剜去雙眼,明顯生前就是為了製成千足蜈巢穴而剔除,凡人承受這般痛苦早已經死去,現在看來,這修士沒有放走朱長的三魂七魄,想必是讓他承受了噬心之痛。
“這是血脈影響……說明人巢在不斷靠近你。”公孫望開口。
此時門外突然傳來吵鬨聲,在院中的三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門外有人大喊活屍攻城,讓所有人前去支援城門。這節骨眼上出事,隻讓人感覺到好的不靈壞的靈,公孫望先行一步直接朝城門趕去,齊桉緊隨其後,但轉念一想剛才公孫望說的話太玄乎,就一咬牙帶上了阿姝一塊走。
明明是早晨,卻不知為何城門處的人大叫起來,徐長天站在城門上指揮著士兵們儘快拉弓排好陣型,他也沒料到竟然早晨還有襲擊,這群城門外的活屍似乎和之前的相比略有不同,他剛一轉身,就看見齊桉帶著阿姝上了城門。
這群活屍站在城外,就這樣呆愣的站在原地,像是有人下了命令不準他們活動一般。有眼尖弓箭手大喊了一聲,眾人隨著他的聲音望去,便看到這群活屍後麵站著一個沒有左臂的異類。身體更加龐大,身體烏紫腫脹,從他腦後爬出一隻碩大的蜈蚣。
在場的士兵與徐長天都愣住,這玩意他們可沒見過,一直守在這裡足足有半個月,這一帶的活屍中都沒有見過這般模樣。
爬踞在人巢頭部的蜈蚣前身支起,憑空的身體足肢像是舞蹈一樣在半空中舞動著,伴隨這舞動,似乎是在發號施令一般。所有呆愣在原地的活屍僵硬的舉起手來。還沒等城門上人反應過來,一個黑袍人出現在活屍上空,朝著城上的人說道:“我來拿一人,交出她,我便不會讓活屍攻城。”
齊桉瞬間認出那是之前廟中的黑袍人,黑袍人似乎注意到她,但一介輔修,他自然是沒放到心上。
黑袍人手指了指,直接點向齊桉身旁的阿姝,“把這小姑娘交出來,我就讓活屍撤走,保你們西涼不再被活屍攻擊。”
此話一出,齊桉不客氣的直接回道:“你放屁!這周圍的活屍都出自你手,你說的話誰敢信?”伴隨著她的話,天空一道驚雷,直接劈向黑袍人,城門上的人大驚,隻見少年仙人腳踏黑劍上,站在西涼城外。
“真是煩人……”黑袍人不耐道,冷笑一聲,“我知道你天縱奇才小子,不過你尚未突破金丹期,你們桓禪島此行想必是為了你金丹結丹而來吧?”
“你師兄可以跟我打打,你還是算了。”
這話說完,黑袍人周邊氣壓驟變,從他袍中飛出千萬隻飛蟲,這股氣旋震的城門上的凡人都低身壓製住重心,生怕被震飛出去。
黑袍人手一轉,“我好歹也是金丹期修士,勸你不要不知好歹,給自己築基結丹這節骨眼上找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