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大師兄,我的手沒有知覺了……(1 / 2)

回春堂供早午飯,中午分兩撥吃,褚歸洗完澡出來剛好趕上第一撥。

薑自明在倉庫搞得灰頭土臉,他擰開水龍頭打著肥皂把三兩下把手洗乾淨:“走,吃飯去。”

“來了。”褚歸將手帕夾在晾衣繩上,轉身跟上,“倉庫盤完了嗎?”

“差不多了。”薑自明腳步飛快,“我列了個要補的清單,待會吃了飯給燕姐。快點走,你嫂子今天做了紅燒肉!”

薑自明口中的燕姐指韓永康的妻子,負責藥房采購,而薑自明的媳婦張曉芳是廚房一把手。

大概是因為在廚房工作,張曉芳跟薑自明一樣長得豐潤,帶肉的圓臉格外親和,褚歸碗裡的菜堆冒了尖。

“不夠再添。”張曉芳往褚歸飯上澆了一勺肉汁,據說他們家祖上是宮裡的禦廚,褚歸對此深信不疑——他二師嫂做的菜真的非常好吃!

加了香料燉煮的燒肉色澤紅潤,瘦肉的部分酥軟化渣,肥肉的部分油而不膩,像塊會流汁的豆腐,鹹香中透著絲爽口的微辣,再來口吸滿肉湯的米飯——他二師兄結了婚以後一天比一天胖不是沒道理的。

這年頭各種物資憑指標供應,燒肉裡大多數是土豆,分到各自碗裡,一人頂多能有拇指大小的三塊肉。褚歸默默把藏在菜下麵的肉塊和土豆一起戳碎了拌進飯裡,和著肉湯,比一口米飯一口肉來得更有滋味了。

褚歸吃飯的動作十分規矩,手不離碗,咀嚼時左邊幾下右邊幾下,跟旁邊風卷殘雲的薑自明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薑自明家裡有五兄弟,他排老四,小時在家吃飯頓頓靠搶,用他的話來說就是慢了連刷鍋水都趕不上。現在飯倒是管夠了,但刻進骨子裡的習慣哪是那麼輕易能改的。

褚歸吃到一半,薑自明放下筷子滿足地拍了拍肚皮:“我去換大師兄,你接著吃。”

輪到第二波,褚歸走出廚房,與一人正麵相遇。

對方跟身邊的人有說有笑,褚歸渾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凝固,大夏天的,他竟生生逼出了一身冷汗。若說上輩子爺爺的去世是他悲劇的開端,那麼眼前這個人,就是推動他一步步走向悲劇的罪魁禍首!

褚正清去世後兩年,安書蘭鬱鬱而終,到處亂糟糟的,褚歸牢記褚正清的囑托,強忍悲痛撐起回春堂的重擔,然而便是在這種時候,對方帶人闖進了回春堂。

那群人像土匪一般在回春堂內翻找打砸,褚歸被他們反剪了雙手,三位師兄想上前製止,同樣被死死阻攔。

回春堂的牌匾搖搖欲墜,褚歸目眥欲裂,奮力掙脫束縛衝了出去。

嘭——高懸了上百年、經曆褚家六代人傳承的牌匾跌落在地碎成兩半,“春”字離破碎,褚歸如遭雷劈,當場嘔出一口鮮血。

哢——褚歸試圖托住牌匾的右手以一種扭曲的姿勢墊在“回”字下方,痛嗎,褚歸不記得了,或許是痛的吧,骨頭都碎了怎麼會不痛呢。

“小師弟!”韓永康撕心裂肺的聲音在褚歸耳邊響起,褚歸木然回頭,第一次在穩重了大半輩子的韓永康臉上看到如此失控的表情。

場麵太過慘烈,蕭瑟的北風也沾染上了血色,韓永康他們跑到了褚歸身邊,奮力將斷裂的牌匾搬開。

“大師兄。”褚歸感覺不到右手的痛意,淚水從空洞的雙眼滑落,和地上的斑駁的血跡融合,“回春堂的牌匾壞了。”

“回春堂的牌匾壞了啊,爺爺讓我守好回春堂,我……”

“沒事沒事,牌匾壞了我們可以修,你彆哭,讓師兄看看你的手,把你的手給師兄看看。”韓永康語氣慌亂到近乎懇求,被割開的衣袖中,原本潔白的棉絮變成了鮮紅,叫人觸目驚心。

褚歸這才注意到自己的右手,尖銳的疼痛洶湧而來,他努力的想抬起右手,肩膀、大臂、手肘——

“大師兄,我的手,我的手沒有知覺了。”除了痛,褚歸感受不到手肘以下的存在,鮮血順著手指滴滴答答,在極低的氣溫中迅速凝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