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說得更直白點,她在進宮的那刻就已做好全家死絕的準備。
“父親還是提醒巨子要儘快做出決定,不要像以前那樣由著南方的墨者不停地投票討論,非要吵個三四天才能做出不算決定的決定。”子鳶像是想到了什麼,嘴角一抽,十分無奈道:不是我對墨家的長輩們不夠尊敬,而是他們吵來吵去的功夫法家都直接上了。“
“沒辦法,這是為了避免了墨家再次分家的妥協之策。”趙非樂既不承認女兒的話是對的,也不能說墨家的規定是錯的,隻能轉移話題道:“原先是想讓你對薄皇子潛移默化,從而養出偏向墨家的主君,可誰料椒房殿裡的那個和宣室殿裡的那個一樣不愛讓人做他的主。”
“話是這麼說,可十殿下還是太小,太心急了。”子鳶再次歎了口氣,無奈道:“彆說是當上太子,他都沒開府建牙呢!就心急著培養班底。要是被好事者參上一本,有太皇太後的庇護和年齡擋著,宣室殿的那位頂多是讓十殿下閉門思過,然後查查到底是誰在十殿下麵前嚼舌頭。”
椒房殿裡的小黃門都是不識字的,而宮女都是俘虜,官奴出身,所以會被推出去擔罪的肯定是剛做女史的子鳶。
最重要的是……
“太後的堂侄……申培的弟子竇嬰可是十殿下的老師。”要是儒家借此摸出了墨家的底子,拔蘿卜帶泥地清理那些躲在南方的墨者,那子鳶就算腰斬於市也會死不瞑目。
…………
……
正旦大會的當天除了文武百官的朝賀,便是圍著兩宮太後說笑逗樂,飲酒解悶。
因為劉啟還在前頭接見各大官員,所以是由薄皇後主持家宴,瞧得栗姬不僅火大,更是在劉瑞目不斜視地坐到諸皇子首席後拍案而起,引得眾人側目。
“怎麼,栗夫人是急不可耐地想向孤這糟老婆子敬酒,所以激動地忘了禮數?”上座的薄姬放下酒樽,衝著栗姬慈愛地招了招手:“來,過來敬孤一杯。”
麵容扭曲的栗姬努力扯了個笑臉,步履艱難地上前行禮,待薄姬象征性地抿了抿酒樽後將酸澀的酒水一飲而儘,惹得下座的程姬捂嘴笑道:“栗夫人怕是饞了太皇太後的好東西,所以在這兒喝得太急,倒像是怕咱們搶了她的。”
劉啟還未登基時,栗姬與程姬就不打對付,此時自然毫不客氣地拆台道:
“去都去了,栗夫人可彆隻給太皇太後敬酒啊!”程姬猶嫌不夠道:“今日的家宴可是皇後一手操持的,怎麼也得給皇後敬一杯。”
程姬的話讓栗姬連殺人的心都有了,可是當著兩宮太後和外戚的麵,她就算能拚了臉不要,也得想想自己的母族和三個兒子,所以隻能勉強笑了笑,轉身時特意瞪了眼煽風點火的程姬,然後不等薄皇後開口便悶了宮女斟好的酒,頭也不回地回到席上。
坐在母親前頭的劉榮雖然鬆了口氣,但是看看薄姬的臉色和西席上的竊竊私語,又羞愧地低下頭,悶口酒讓自己不那麼難受。
因為是家宴,所以為了合群,劉瑞自然得隨大流地用青銅器,然後借口年紀尚小免了眾人的敬酒。
李三借著倒水的功夫悄悄說道:“奴婢打聽過了,正旦大會前栗夫人特意去了趟宣室殿,說是想讓公子榮和公子德去前頭替父分憂。”
“知道了,你去看著準備端上東西,可彆加些不該加的貨。”劉瑞麵色不變地同在座的兄弟們舉杯,從而瞥了眼栗姬母子,隻見劉德好聲好氣地勸著什麼,但是栗姬絲毫沒給兒子臉麵,就差把袖子甩到劉德臉上。
“這栗夫人……也太激動了。”竇家的兩位老國舅借著對飲的功夫搖了搖頭,都從對方的眼裡看到了無奈。
真不知今上年輕時怎麼看上栗姬這個腦子有坑的女人,難道對於今上而言,賢惠的看夠了,所以要找刺激試試?再不濟就是今上與栗姬之前沒有精神世界的交流,因此在栗姬後,無論是程姬賈姬乃至王氏姐妹,都不至於沒腦子到這種地步。
這麼看來,栗姬的幾位公子也蠻可憐的,明明投胎到帝王之家,而且還是身份敏感的年長皇子,但卻攤上個拖後腿的媽。
“朕來晚了,諸位與太皇太後,母後,可還儘興?”天子啟的到來讓交談的人都呼吸一凝,隨即做出受寵若驚的模樣,起身向其拱手行禮。
劉啟揮了揮袖子,向兩宮太後行禮後才落座說道:“既然是家宴,諸位也幸食幸酒,儘歡而歸。”
說罷,劉啟先敬薄姬和竇太後一杯,然後稱讚了主持家宴的薄皇後,再向西席的薄戎奴和竇家的兩位國舅敬酒,絲毫不理舉起酒樽的栗姬,讓其恨得牙根癢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