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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世界橫濱,一間被亞空間覆蓋的廢棄廠房,三個人不同立場的人。
暴露諜報員身份的法國超越者——阿爾蒂爾·蘭波;
暴露「荒霸吐」身份的「羊」之王——中原中也;
以及沒有身份可暴露,但作死的少年——太宰治。
三人因為各種原因齊聚一堂,他們既是算計者,也是被算計者。
蘭波神情平靜地注視著不遠處那兩個風格迥異的少年們。
對他而言,完全落於下風的少年們的交談內容並不重要,不論太宰治能否勸說中原中也放棄掙紮,結果不會有任何變化。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必須死。他會偽造好虛假的事實離開橫濱,在奪走「荒霸吐」後找到親友的蹤跡。
蘭波有百分百的自信和能力應對一切未知可能性,但他不知道的是【世上沒有絕對的可能和不可能。】
忽然,「彩畫集」中出現一陣令蘭波感到熟悉的空間異動,他神色凝重起來,眼神越發冷寂,小聲自語道:“好像有什麼可怕的東西進來了。”
這種空間裡存在的細微變化,讓黑發青年感到很不安,眉宇間的鬱氣驟增。
紅色的立方體再次悄然無息地重新覆蓋廠房,加固同時也快速地尋找那異動來源於何處。
就在蘭波察覺到確切位置即將出手之際,他看見一個渾身是傷且毫無理智的金發小孩從天而降,砸到正和中原中也對話的太宰治的身上。
太宰治被壓倒在地,直呼:“好痛!”
這神來之筆既終止他和中原中也的密謀,也終止金發小孩的異能失控,更讓蘭波慌了神。
蘭波手裡的動作停頓,蓄勢的攻擊崩潰,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後背狂冒冷汗,沒人察覺到他打了個寒顫。
青年瞪大眼睛,呆呆地想:‘人造異能體釋放本源的第二形態……為什麼在我要奪取中也體內「荒霸吐」時,出現疑似為親友的小孩子。誰在暗處盯著!竟然能突破「彩畫集」的封鎖。’
蘭波震驚地默念:不可能!這不可能!
他很快就鎮定下來,重新思考自己有哪些仇人。
此刻,壓抑著心中怒火的蘭波將亞空間的體積擴散數倍,試圖找到那個暗中窺視的人。但他一邊確定四周情況,一邊憤怒恐慌地審視突然出現的孩子。
金發小孩正是果果,他在牧神即將轉移體內核心前,將身體控製權交給內心潛藏的惡魔。
黑洞摧毀一切,也吞噬主人。
陷入無意識狀態的果果在黑暗中隨波逐流,等待死去前,卻意外感知到了一絲親切,他順流來到此處,迎接嶄新的世界。
一個錯誤的時間地點,但改寫了在場人接下來的命運。
此時的果果大腦意識一片混沌。天藍色的雙眸大而清澈,卻也空洞無神。皮膚上蠢蠢欲動的綺麗紅痕在接觸到太宰治後迅速消退,理智回歸同時,痛苦也回歸了。很快,他就明白自己的情況並不樂觀。
除了先前被吊起來的手臂和一張臉完好無損,身上有著數不儘的傷,大大小小。
襤褸的白衣也因為傷口沁出的血液染上一片黑紅的汙漬,柔順如絲的淺金色長發也因為各種液體的浸濕變成一縷一塊的條狀,半數長發上附著暗紅色的血跡。
說去地獄受刑也不過如此。
何況那消失掉的詭異瘢痕,像極了被惡魔附身的孩子。
沒人關心太宰治被砸後如何,反正再慘,他也不會比掉下來這個慘。
蘭波的心堵得難受,他低聲問道:“……保爾?會是你嗎?”
哪怕沒有見過黑之十二號小時候的模樣,也沒有看到果果的正臉,他也通過直覺辨認出這是誰了。
說錯也錯,說對也對,反正不是他所認識的。其實蘭波也不相信他親友會變成這個樣子出現在自己麵前。
中原中也則恰好麵對麵看清楚了從天而降的人什麼模樣,眼眸空洞死寂,五官樣貌因年幼而雌雄莫辨,臉色蒼白得和紙片一樣,渾身散發著無力感。
鼻尖嗅到了混雜著其他刺激性氣味的濃鬱的血腥味,那股鐵鏽味格外刺鼻,他驚訝地瞪大眼睛,圓溜溜的藍眼睛像隻橘貓一樣謹慎地觀察著眼前的人。
小孩身上迅速消失的紅黑色瘢痕,讓中原中也的心不受控製地狂跳,心裡莫名地湧現一股憤怒怨恨的負麵情緒。
他瞬間知道那是什麼了,那股力量是同「荒霸吐」一樣的存在。
如此近距離觸碰到同類,被關在黑暗世界的「荒霸吐」罕見地波動起來。
被亞空間束縛住的中原中也完全壓抑不住內心的顫栗,他奮力掙紮試圖擺脫蘭波空間異能對自己的控製,使勁到皮膚充血發紅,咬牙發問:“你是誰啊?”
被中原中也提問的果果什麼都聽不進去,腦殼暈乎乎地發懵中,隻想自己是不是快死了。
被他壓住的太宰治,正哀嚎著:“好重啊!能不能起來啊!”
“什麼東西啊?蘭堂先生你搞什麼啊!”太宰治一邊不滿地說著,一邊非常不客氣地把壓在自己身上的活人推開,“我說讓你起來,你沒聽見嗎?”
一聲稚嫩的痛苦嚶嚀從小孩喉嚨裡擠出來。
還沒回神的果果重重地被太宰治推到地上,一瞬間,疼痛感席卷全身,相當刺激。
不僅讓他遲鈍的五感瞬間複蘇,還對身體有了歸屬感。
不遠處,目睹了一切的蘭波他差點沒被太宰治的舉動氣死,眼神滿是心疼,看著從小孩身上滴到地麵上的血珠子,半口氣差點沒順過去噎死他。
他頓時什麼也不顧,疾步趕過去,心裡後悔剛才沒讓先代首領砍死太宰治。
在此之前,蘭波還留有餘地完全不想砍死太宰治,畢竟沒了無效化,誰能結束失控的異能體。
現在——總之,太宰治這下得罪死了蘭波。
被太宰治推了一把的果果側臥在地,一手捂著頭,一手撐著全是灰塵的粗糙地麵,細長的手指微微收緊,身體小幅度地顫抖,明顯是承受著極大的痛苦。
他不確定這是哪裡,先不輕舉妄動。
但在其他人眼中,他此刻慘極了。
眉頭緊蹙,細長的柳葉兒眉也歪扭起來,天藍色的眼眸被溫熱的眼淚浸泡著水汪汪的乾淨,那和臉一樣白的嘴唇被門牙咬出了鮮紅的血,慘白如紙的精致小臉因為嘴上慘烈的一抹鮮紅,也不再像最初那樣死氣沉沉。
而缺乏同理心的太宰治此刻看著手掌的血跡臉色難看至極,那是他剛才推開人沾上的,又濕又黏又冰冷的糟糕觸感。
他低頭俯視小孩那可憐又柔弱的姿態,頓時一陣反胃,反手就把手上的血蹭到中原中也臉上,還抹到對方的衣服上,“快說謝謝!”
囚禁中原中也的亞空間因被太宰治的無效化異能消失,得救後第一件事破口大罵,“啊!太宰治你TM的是人嗎?你推了人也就算了,你居然把血擦我身上!你是人嘛!你有沒有一點點的憐憫之心啊!你手臟死了!”
太宰治被中原中也揪著領子使勁搖晃,瞧著對方掛彩的臉龐,他輕輕笑著,不以為意道:“我是人,你不是人。你自己說的。”
這時候還鬥嘴,中原中也動作一頓,立馬揪著他說:“你不是人!”
即將到達戰場的蘭波覺得說得好。
不當人的太宰治既承受著敵人蘭波的殺氣,又直麵同盟中原中也的殺氣,他自己瞥了眼地上那個倒黴的孩子,心裡少有地出現了麻煩大了的失控感!
他忍著自己傷口的疼痛,指著地上雌雄莫辨的小鬼頭,一臉無奈地說:“當務之急,搞清他是哪來的?”
中原中也鬆開手,嗬嗬嗬冷笑:“我怎麼知道啊!這又不是我的異能空間。”
說罷,兩人齊齊轉頭看向蘭波,仿佛之前的一切煙消雲散了。
三隻眼炯炯有神。一雙藍眸+一隻鳶眸,繃帶下的不算。
離他們越來越近的蘭波頂住了二人的質問,神色非常複雜地警告道:“不想死就離他遠點。”
“我不怕死!”太宰治嗬嗬一笑,蹲下去拿捏住果果帶傷的肩膀,沒有同情心可言。
他可以確定,這兩人是認識的了,而且關係不一般。
太宰治冷靜分析,說:“能讓你這位忍辱負重的超越者亂了陣腳。看來!這小孩的身份,或者異能力不簡單啊!”
果果白了黑發少年一眼,他的異能力失效了。
對方有問題,他又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隻能先按兵不動了。
被誤解意思的蘭波決定無視,免得被太宰治套話。他一言不發卻一步步走近危險之中。
難得不再大打出手的中場休息時間,中原中也彎腰和地上忍著痛的果果對話,“你是誰啊?為什麼出現在這裡?”
對赭發少年感到親切的果果歪歪腦袋,他眸色清澈,迷茫地看著對方的藍眼睛,沒有一個聽得懂的字。
太宰治嘖嘖兩聲,“彆是腦子有問題啦。”
果果壓低眉頭,轉過臉冷冷地看著牽製自己的黑發少年。雖然聽不懂,但感覺不像好話。
見不得有人趁機欺負小孩的中原中也反手拍一把太宰治的後背,“嘴巴不要那麼欠”
太宰治對蘭波哼了聲,“他在我手裡,你自己掂量一下。”
蘭波承認自己被氣到了。
“……你難道不會說話?”
中原中也伸手在可憐的小家夥眼前晃來晃去,“還是你忘記怎麼說話了。”
眼看猜測越來越離譜,果果還是保持沉默。
不記打的太宰治玩心大起戳著果果臉頰的嫩肉,“看著可可愛愛,怎麼就是個傻的呢!”手感很好,像塊嫩豆腐似的,軟乎乎帶著緊致的彈性。
忍你一次就算了,你還蹬鼻子上臉了。
隨即,果果一把抓住太宰治賤兮兮的手指頭用力一掰,骨頭錯位發出“哢!”一聲,他指尖的異能力還是莫名失效了。
十指連心,太宰治臉都扭曲了,大聲痛呼:“啊!!!!臭小鬼撒手!”
眼神凶惡如鬼地瞪著眼前恢複平靜的金發小孩,他想抽回手可使不上勁,一動就劇痛啊!
中原中也和蘭波也是一驚,暗道:‘雖然太宰治活該,但是這手法速度一看就練過,快準狠。’
果果絲毫不在意自己體術暴露的問題,他覺得不能坐以待斃下去了。
手指和脖子,以及下·體都是人身上的脆弱部位,他雖然用不了異能力,但憑借巧勁就能輕鬆製服黑發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