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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波當下的選擇是開門,解除不必要的誤解,以免人家小事化大事,一時衝動告居委會。
不管是因為什麼原因,他都不需要這樣開展。
其實吧!前情報員,後黑手黨,現無業遊民。總之就沒乾過什麼好說得出口的“好工作”的青年——現在在育兒方麵挺沒什麼自信的,即使他依舊是主動權過大的一方。
心裡莫名憂心起未來的蘭波深吸一口氣打開了門,他低頭向門外的溫婉女人禮貌地問道:“女士,你有什麼事情嗎?”語氣茫然不知所措,妥妥的無辜青年。
門外站著的女人牽著小孩的手,神色很是驚訝地看著開門的青年。小孩小口微張,瞪著一雙清澈的大眼睛,白淨細膩的小臉緊繃地望著他。
相對於他們而言,蘭波實在是太高了。要看清楚他的臉,麵前的母子必須仰頭。
青年的模樣無疑是俊美的。五官端正,輪廓立體,眉眼深邃,本該極具壓迫感的氣場被眼中流露出來的脆弱易碎的憂鬱打散。濃黑的波浪長發和蒼白的肌膚形成強烈的色差感,配合著剪裁修身顯瘦的深色大衣,給人一種禁欲者的冷淡感。
——這絕對不是亞洲人。女人立刻想到自己上午看到的這家人的孩子那耀眼的金發。她心下開始猜測這二人是什麼關係,為何來到這裡。
她的小孩就沒有那麼多的想法,隻是閃躲著眼前的大人,他其實下意識對麵前的人感到害怕。
蘭波猜測女人可能對他的來曆起了點疑心,為了打消不必要的矛盾,他故作遲疑重複問道:“那個……你們有什麼事情嗎?”
女人發散的思維瞬間收攏,她彎腰一鞠,語氣中帶著歉意地說:“先生,冒昧打擾你了。請放心,我也是這裡的住戶之一細川綾子,這是我的孩子,我們是來道歉的。”
蘭波很不理解對方為什麼要道歉,他讓開門邀請著她們:“細川夫人,請進來說吧。”
“打擾了。”細川夫人含蓄一笑,她牽著孩子手跟隨房屋主人走進對方的屋子裡。
蘭波倒了白開水又端了盤彩紙糖果來招待,他坐下說:“抱歉,招待不周了。”
“是我們臨時打擾你了。”細川夫人客氣得很,開始解釋其緣由,“今天上午我的孩子小優在樓下看到你家孩子在陽台上,他朝著你家孩子大聲打了招呼,但你家孩子立馬就離開了,之後也沒再見到她出來過。小優想可能是被他給嚇走了,於是他想向你家孩子道歉,並且解釋清楚沒有惡意。”
蘭波仔細聽完,了然地笑了笑,神色平和,微微偏移視線看向年輕夫人身邊局促不安的男孩。
他想:‘果果絕對是嫌煩了才走的。’隻是這麼殘酷無情的事實,還是彆說出來打擊孩子的幼小心靈為好。
而細川優麵對側麵青年那平靜到冷漠的金綠色眼睛,反而誤以為他生氣了。
他咽了咽口水,緊張兮兮地說道:“叔叔!對不起!……當時,我想叫她下來玩,隻是想和她做朋友,我不知道會嚇到她的,那個…我能當麵和她道歉嗎?”
小孩有些口不擇言,但說的都是心裡話,表情是正常孩子麵對大人的反應。
不過——是不是哪裡弄錯了。
蘭波皺了皺眉頭,糾正道:“你們搞錯了。不是她,是他,我家果果是男生。”
“這真是我看錯了。”細川夫人扶了扶額,“抱歉。”
細川優的表情則僵住了。男孩子?留長頭發啊?鬨烏龍了。
——‘我都說什麼了。’
小孩耳朵嗡嗡作響,隻聽青年和緩的語調說道:“我們因為一些事來這裡暫住,並不會長久停留。果果聽不懂日語。”
他微妙地停頓一會,繼續補充,“你不需要道歉的,他並沒有因為你而受到驚嚇,隻是剛好我讓他回來吃蛋糕了。”
聽了蘭波善意的解釋後,小孩羞紅了臉,低下頭去揪著衣服,他屬實是沒想到會是這麼個原因。
蘭波安慰道:“這隻是個巧妙的誤會,不用為此煩惱。”
“是個誤會了。”細川夫人挽了挽耳邊碎發,清麗婉約地微笑道:“沒有被嚇到,真是太好了,那個,果果這個名字真是很特彆啊!暫住這段時間小孩子們也可以認識一下,有個伴一起玩也挺好的。你們是哪國人呀?是說英語嗎?我家孩子會日常交流沒有問題的。”
她的話音一落,蘭波就接上去說:“法語,法國人。”
細川夫人和自己兒子對視一眼,法語就太難為人了,這可就難做朋友了。
蘭波端著杯子喝熱水,一絲交朋友的機會都不給。
話題的中心人物在房間換衣服。
果果穿著新的襯衣,“為什麼有那麼多人來,他們明明都不認識我們。”
丘比從並不溫暖的懷抱裡跳下去,輕輕地落地尋找著休息的地方。它不急不緩地說道:“因為你。”
“我?”果果回憶自己都乾了什麼,“我什麼都沒做,為什麼和我有關。”
“不需要做什麼,你的存在本身就讓看到的人忍不住去好奇。” 丘比提醒沒自知之明的人。
“難道他們都能看出來我是個實驗品?”驚訝的一番話後,果果一邊把衣服裡把頭發抽出來理順,一麵無語道:“是因為這個嗎?如果這樣明顯,那我就沒法出門了。”
丘比再次糾正,“你想多了,你就沒覺得自己很顯眼嗎?”
果果一邊係扣子,一邊不樂意地說道:“這要怪牧神,要不是他非要折磨我,我才不會受傷,我不受傷就不要全身裹繃帶。”
“偏題又沒有偏題。”丘比總結,“有些人是關心,有些人是惡意滿滿,小心一點不會有事。”
果果不理它,整理起自己身上的衣服,他現在穿的衣服尺寸微大但絕不誇張,舒適透氣。唯一有點不解的是那長長的帶子是什麼用途?
他轉頭去問丘比,“這是乾什麼的?” 藍色眸子充斥著不解的疑慮。
丘比找個不容易發現的角落轉了幾圈蜷縮成團,像個逼真的毛茸茸玩偶。
它好似真的困倦了,懶懶地說道:“係在脖子上的裝飾品。”
果果把帶子掛到脖子上無從下手,“怎麼係?”
他蹲在丘比麵前乖乖地看著它,無辜的大眼睛水潤又清透,長睫毛像一把小小的羽扇,臉上露出認真請教的表情。
丘比抬頭向上,瞥了一眼纖細的脖頸,緩緩道:“在脖子上打個蝴蝶結。”
“嗯?怎麼打?”果果取下來又問。
“不要看我,我不會,也不能。”丘比說著就向他展示起爪子,示意果果搞清楚狀況,爪子是不可能辦到那種事情的。
果果抱著膝蓋開始慢慢吐詞,抱怨似的說道:“你太沒有用了,除了吃你還會什麼?”
“真是讓丘比傷心的話。”丘比的語氣婉轉悠揚,卻絕對不是傷心難過,“不要再那樣嫌棄丘比了。”
果果瞧它那副虛假演繹的態度一陣嫌疑,“說那種話不覺得彆扭嗎?一看就隻是傷心了一團空氣的你是在欺騙我。”
清脆悅耳的好聲音從丘比的喉嚨裡發出,“說些讓人喜歡的話沒什麼錯,這就是丘比的生存之道。”
——這就是弱小又聰明的家夥嗎?
儘說些甜的話哄人吧。
果果用手指戳著丘比的額頭,指尖有一股可怕的力量在聚集,試探道:“為了生存,你現在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