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哥,這麼快就回來啦?”一個同樣穿著黑袍、腰間係長棍的人看見陳灃行色匆匆的模樣,頗有些意外地問。
陳灃冷淡地頷首:“來的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三兩下就沉溺在幻境裡了,如果不是四堂主下令活捉,還可以更快。”
在他身後,易玦有些意外地探了探頭。她隻知道這人幻術不錯,可沒想到好到這個地步,一路走來他居然沒有一個同僚可以識破他的幻術,看見他身後的小尾巴。
而且看其餘人的反應,他的地位應該不低。易玦以探究的目光盯著他的後背。
陳灃感覺到背後之人的不安分,生怕她做什麼多餘的事,立刻不動聲色地結束了談話:“我匆忙回來是有要事稟報,四堂主何在?”
“還不是和以前一樣,一個人待在那間禁止我們出入的房間,神神秘秘地不知道在乾什麼……既然您有要事在身,那在下就不叨擾了。”他揮了揮手,轉身離開了。
“這就麻煩了,四堂主是這裡唯一一位可以做決斷的人,可是那間房間是不允許我們入內的,”陳灃蹙眉,低聲對易玦說,“違者立斬。不如——”
他話音忽地止住,陳灃警惕地望向漆黑的走廊儘頭。
那裡忽然傳來一陣沉重而緩慢的腳步聲,敲擊地板的節拍極有規律,仿佛每一步都掐好了時間,莫名讓人不寒而栗。
來者不緊不慢地過了拐角,白衣女童的身影一半隱在陰影中,她低眉垂眼地躬身,聲音泠泠動聽,發音卻像是很久沒有開過口了一樣生澀:“易道友,四堂主有請。”
陳灃黑袍下的肌肉瞬間緊繃,語氣中暗含警告道:“我堂堂香主,連親自帶回來的人都無法決定如何處置了?”
女童抬頭,烏黑的額發下是一雙黑白分明的清冷眼眸,麵對陳灃的敵意恍若未覺:“易道友,四堂主有請。”
她的一舉一動都木然如同牽動絲線的傀儡,毫無這個年紀應有的靈動,卻氣勢十足。她眼中似乎什麼感情都沒有,空洞得詭譎,隻是輕飄飄的一眼就令陳灃渾身發寒,如墜冰窟,不敢多說一句。
他已然退後一步,而不自知。
——他有預感,再多說什麼,他恐怕會死在對方手裡。
上頭的人是從哪裡找來的,這樣披著人皮的怪物?
幻術還沒撤下,那女童理應是看不見易玦的,可易玦在與女童隔著長廊對望的一瞬間,就知道對方看到自己了,看得清清楚楚。
易玦心中莫名地升起一種牽引感,和一絲奇異的親切感,她上前幾步,不禁放柔了聲音:“那帶我走吧。”
女童微微睜大了雙眼,似乎對於她的反應有些詫異和無措,但很快又恢複了死水一般的平靜,側身示意她跟上。
不管易玦走多快,她始終與易玦隔著兩人的距離,不遠不近地在前方沉默著走,引著易玦來到一扇雕刻著雲海飛燕的香檀木門前。她為易玦推開門後,就如同木偶一樣一動不動地站在門邊上。
易玦的目光在門上栩栩如生的雕畫上停頓片刻,覺得這樣的花紋有些眼熟,在陳灃幾人的黑袍袖角上,好像繡的是同樣的花紋。
門後是一間雅致的茶室,一個雲鬢玉簪的女人正悠然自得地沏茶,半點餘光都沒有分給易玦。
易玦心知她有意磨自己,這個時候誰先開口就輸了,於是厚著臉皮在她對麵坐下,就這麼目不轉睛地盯著她沏茶,一沏就是一炷香的時間。
僵持半晌,四堂主的動作肉眼可見地利索起來,行雲流水般高衝、低泡、分茶一氣嗬成,隨後眼神不善地回望易玦,“你對陳灃那小子說的,我都聽到了。”
易玦有些驚詫:“你連自己人都如此防備?”
從其他人的表現來看,陳灃作為一個小領導還是很得人心的,絕對不是什麼徒有虛職的邊緣人物。
“嗬,”她意味不明地冷笑一聲,“他可不算‘自己人’。”
四堂主垂眼品了口茶,說道:“你的提議很讓人心動,如果不是我知道內情,恐怕也要被你那幾句話的功夫說服了。”
易玦眼神一凝:“你知道你們這麼做會讓四座城鎮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