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刀下驚鴻回眸處,相逢不識……(2 / 2)

詩吟刀嘯 滿襟明月 4500 字 8個月前

彭烈察覺到門外有人來到,轉頭隻見一個小孩與一個年輕女郎走進屋子,不甚在意,正要催促那兩名大夫動作快些,萬萬未料到才剛張開口,眼前一片寒光閃過,無邊寒意瞬間席卷全身,令他的反應有片刻的凝固。

幾乎同一時刻,點點銀色星光在屋中亮起,又朝著淩歲寒射去!

每一顆流星,都是一枚銀針。

針尾係著細長絲線,縱橫交錯,收攏在藥櫃旁那名裘衣女郎的手中。淩歲寒心下一凜,不知對方來曆與武藝深淺,便不敢大意,刀鋒一轉,刀氣淩厲,欲將飛針擊落。

哪知這些絲線材質特殊,輕易無法斬斷,銀針主人回過頭來,蔥管似的手指微動,星星閃爍,再襲向淩歲寒身上彆處要穴。

她眼力極佳,認穴奇準,出手力道卻平平常常,針上並未附著多少內力,顯然不是什麼絕頂高手。當淩歲寒發現這一點,登時不再將她的攻擊放在心上,隻可惜她們這一來一往,儘管僅僅眨了幾下眼的工夫,彭烈已打了個激靈,仿佛從冰封之中解脫,回過神來。

彭烈勃然大怒,縱身向淩歲寒躍去,也拔出腰間長刀,突然臉色煞白,胸口劇痛。

原來他內傷不輕,隻要運功提氣,就免不了讓傷勢加重。

他啐了一口,又暗暗罵了句臟話,隻能盼望那姓謝的大夫獲勝。

其實論武功,淩歲寒勝過那謝姓醫者許多,她卻不出全力,未下殺手,甚至不想傷了對方,隻因她心中有一個猜測:彭烈是獨行大盜,沒聽說過他有什麼同夥,恐怕是這大夫不明真相,還當自己在行俠仗義。

可是再這麼糾纏下去也不是個事兒。淩歲寒足尖一點,疾如閃電,掠向對方身體右側,長刀同時挾風而來,似要將對方整條右臂斬斷。

那醫者果然感覺眼前一花,刀光一片純白,宛若飄雪;她腕抖針飛,頃刻間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來擋此招。殊不知淩歲寒刀法快得超乎常人想象,那道白光隻是個障眼法,當它驀地亮起之際,刀鋒早已轉移。

以世上大多數人的肉眼看不清的速度轉移。

攻向對手身體的另一側。

豈料就在此刀距離醫者脖頸還有半寸之時,淩歲寒不知怎的忽覺腦子暈眩了一下,動作不由得頓了頓,心下一驚,同時隻見對方嘴唇微啟。

“你若打算與我同歸於儘,這一刀不妨砍下來。”

聲音冷冷清清,煞是悅耳,但平靜得不帶任何感情。

淩歲寒登時明白自己恐怕是中了毒,反倒迅速鎮定,當機立斷,忍住身體裡一切不適的感覺,刀刃吻上對方脖頸。

然後,她在刹那間震住。

適才刀如雪,針似雨,刀光針影,兩人注意力集中在對方的出招上,彼此的相貌都看不太真切。直到此時此刻,她們皆停下動作,淩歲寒這才發現,對麵女郎應與自己差不多年紀,身著藕色蓮紋對襟襦裙,外罩大紅鶴紋織錦鬥篷,衣緣處一圈絨絨的白色貂毛,頭上金步搖鑲著珍珠寶石,無處不顯富貴。

而與她衣飾顏色的豔麗不同,她的膚色實在太白,竟然仿佛半透明的琉璃一般,以致臉頰兩側的那抹微微嫣紅反而顯露出幾分病態。

哪怕是不通醫理之人,也瞧得出她的身體不怎麼健康。

兩人四目相對,良久未言,醫者同樣終於看清淩歲寒的那張臉,神色亦有幾分恍惚,盯了好一會兒,目光才緩緩往下移,移向淩歲寒的另一隻手——更確切地說,是另一隻袖子。

袖管裡空蕩蕩的。

方才刀客出招,的確自始至終都是左手持刀。

醫者蹙了蹙她柳葉似的秀眉。

屋子裡靜得連一根針落在地上的聲音也聽得見,縮在角落裡的餘大夫見狀不禁糊塗了起來,他猶豫片刻,還是鼓起勇氣,顫抖著開口:

“謝、謝大夫……你和這位娘子認、認識嗎?”

他見這兩人武功不俗,已知曉她們必定都是江湖裡的人物,還當這是謝緣覺從前結的仇家,連累了自己。

謝緣覺收回視線,不再端詳淩歲寒的臉,亦不再觀察她殘缺的右臂,神色恢複如常,緩緩搖首:“我與閣下素不相識,更無冤仇,所以我並不想殺你。”

淩歲寒卻依然凝視著她,腦子仍有些暈眩。

甚至,連呼吸也變得急促了起來,胸口微微起伏。

但握刀的左手始終穩如磐石。

“這柄刀再稍稍往前動一下,你立刻就會人頭落地。但你死以後,我還能找彆的法子解毒。”

“你若願意用自己的性命做賭注,當然可以試一試——這世上除我以外,還有誰能解此毒。”

醫毒不分家。這女子既是杏林中人,淩歲寒倒不奇怪她會對自己施毒,隻是淩歲寒完全可以確定,剛才對方手中所發出的任何一枚銀針都絕對不曾刺中自己的身體。

——那麼她究竟是用了什麼方法、在什麼時候讓自己中毒的?

無論答案是什麼,都足以說明她用毒的本事確是數一數二。因此淩歲寒對她這話將信將疑,沉吟須臾,並不著急問她要解藥,反而驀地將話鋒一轉:

“謝大夫?你姓謝?那你叫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