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數聲哀嚎,這一下,他們摔得更慘,且人人身上都添了一道傷口,雖不致命,但鮮血直流,痛得撕心裂肺。
召媱歪了一下頭,笑得也更妖嬈:“難道是我認錯了人?大概是我這兩日休息得太少,有些頭昏眼花,但到底有沒有認錯人……這就得看幾位能拿出什麼東西來證明。”
這番話頗有些熟悉,眾官兵腦子“轟”的一聲,明白了她的用意。
常言道好漢不吃眼前虧,無論他們此刻有多麼憤怒,但在見識過這女子的本事之後,他們絕不敢再耍橫惹怒她,略一遲疑,再次艱難地爬了起來,紛紛掏出錢袋奉上,心道隻要逃過今日劫難,便立刻召集兄弟,天涯海角也要將這妖女擒拿歸案,關進大牢。
召媱接過錢袋,倒出些碎銀,在手心掂了掂:“這是你們喜歡的東西,就這麼給了我,舍得麼?”
“這……隻要女俠您喜歡,那——”
“你錯了,你們喜歡的東西,誰說我一定喜歡?可惜,你們沒拿出我想要的證據,我也不奪人所好。”說到此,她右手一揚,“還是還給你們吧!”
銀色光芒恍若花朵綻開,在場絕無任何人能看清她的動作,不過一眨眼的時間而已,十二枚碎銀子竟已打入那十二名官兵腦門,深深嵌入他們眉心——這一次,他們連慘叫也來不及,猩紅鮮血從額頭流下,“砰”的一聲,全倒了下去。
她臉上始終春風嫣然,談笑間殺人,手段之快之狠之毒,連一旁那數名百姓都嚇得渾身發冷,呆了須臾,那中年男子腳步慢慢地往後移。
唯有淩澄臉上不見半點懼色,雙眸反而亮起星星般的光彩,目光緊緊盯著召媱,亦緊緊盯著召媱手中的那一柄環首刀。
刀鋒流轉,仿佛雪花輕輕落在那中年男子肩頭,動作極是輕鬆自然。
“我讓你走了嗎?”
“大王饒命!大王饒命!”那男子感受到頸邊寒意,整個人都在顫抖,他不知對方目的究竟為何,試探著道,“您要是不喜歡銀子,那您看……您看你喜歡什麼,我一定都給您找來。”
方才他寧願犧牲親生女兒的性命也要守住財物,然則此刻是他自己的生命危在旦夕,那便另當彆論。
“那可多了。”召媱笑道,“我每日喜歡的東西不同,而現在,我比較喜歡要你的命。”
遽然聽見此言,那男子三魂七魄丟了一半,一顆心提到嗓子眼:“大王,我們往日無怨今日無仇,我……我不知哪裡得罪了您……”
“定要你得罪了我,我才能殺你嗎?”召媱的語氣漫不經心,“本姑娘殺人隻管開心。你不必太害怕,反正你死了,你爹娘以後不是還能生嗎?”
這番話同樣有些熟悉。
那男子愕然有頃,繼而回過神來,笑得比哭還難看:“小人父母已亡,若是我死了……”
“這世上每天都有嬰孩出生,若是你死了,還有彆的夫妻能生新人,你又怕什麼?除非——”召媱手握刀柄,手腕微微轉了轉,頃刻間刀鋒已在那男子的肩頭劃出一道血痕,劇烈的疼痛令那男子登時發出殺豬般的嚎叫,“你根本就不是人,尋常夫妻的確難以生出像你這樣不是人的東西!那我或許可以饒你一命。”
於是他雙膝一軟,跪倒在地,下意識磕起頭來:“我不是人,我不是人!我的確不是人!求大王饒命!”
召媱收斂笑容,也終於收回刀,冷眼看著他磕了數個響頭,才慢悠悠地道:“你這會兒心裡是不是在罵我?”
那男子忙忙搖頭:“冤枉啊,我……我不敢……”
“你心裡想什麼,我都知曉。就像你說的話,有多小聲,我也都能聽見。”
那男子聞言愣住,停止磕頭,這才突然憶起,先前自己那一句“女兒還能再生”明明是悄悄在妻子耳邊所說,怎會有第二個人聽見?
召媱道:“聽說過妖法嗎?”
“什、什麼……”
召媱足尖微一運勁,整個身子瞬間騰空而起,已掠至一株大樹頂上,更讓男子震驚不已:“不妨告訴你,我便是會妖法的,無論你身在何處,說什麼,做什麼,都絕瞞不過我的耳目。”她目光徐徐移動,端詳起不遠處那名早已呆滯的少女:“小娘子相貌不錯,我很喜歡,她今後是我的人,她的命也由我收了。但我最近更愛清靜,不知哪年哪日再來接她,若你因為今日之事而傷她一分一毫,你可以試一試後果。”
那男子心中不管多麼驚疑,嘴上都不停道:“是,是。大王會的自然是仙法——”
召媱笑道:“我說過,我知道你心裡想的是什麼,不必嘴上說我好話。你滾吧。”
那男子右肩傷口仍在滲血,隻求能儘早前往醫館醫治,一聽對方末句話,當即站起身來,見她果然不再阻攔,苦著臉道了句“多謝大王饒命之恩”,轉身就跑。而那婦人與那少女躊躇少頃,向召媱行了一禮,也跟在他身後離去。
時近午時,金烏當空懸掛,正是陽氣最盛時刻。召媱猶坐在樹上,沐浴陽光之中,終於轉頭看向旁邊樹下女童,她毫不避諱地與召媱對視,雙眸燦爛,閃爍著興奮。
刹那間,召媱竟有些狐疑:“你在激動什麼?”
淩澄道:“你好厲害!”
召媱道:“你不怕我嗎?”
淩澄道:“你是好人,我為什麼要怕你?”
“好人?”召媱側首瞧了一眼地下那十具屍體,挑了挑眉梢,莞爾道,“你是淩稟忠的女兒?”
淩澄心潮本還澎湃,倏然聽她聽起自己的父親,笑容立消,垂下眼簾:“是……”
召媱道:“蘇英是不是在你家做護衛?她人呢?”
“你認識蘇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