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混沌紅塵觀真假,我行我……(1 / 2)

詩吟刀嘯 滿襟明月 4890 字 8個月前

經過適才之事,淩澄已認定召媱必是大大的好人,不再有所顧忌,將自己的經曆講述一遍,再問道:“你真的認識蘇姨嗎?”

“曾有幾麵之緣。”

聽完淩澄的解釋,召媱已差不多弄清楚此事的來龍去脈。她是江湖浪客,四海為家,且因生性喜愛名山大川,是以每隔一年左右的時間,便會尋一處風景優美之地居住,直到將周邊一帶都玩夠,再選擇彆處樂土佳地作為新居所。前不久她看中長安城郊大臨山的景物,又聽說蘇英在長安城中淩稟忠家當護衛,便給蘇英寄了封信,邀對方得空約個日子在大臨山見麵。

隻不過她那時才到大臨山,還未選好究竟在山中哪處位置建造房舍,蘇英自然不知她具體住在哪裡。原本她是打算待一切安頓妥當,再與好友聯係,哪料到京城風雲突變,淩家謀逆案震驚天下。

以召媱的推測,蘇英帶著淩澄一路跑來大臨山,必是想要尋求她的幫助。朝堂之上的腥風血雨,與江湖人無關,召媱本不想理會,不過這個孩子……

她探究的目光打量淩澄一會兒,倏而提著刀一躍而下,刀光閃過,不過片刻已在大樹乾上刻下五個大字:

——殺人者召媱。

淩澄詫異道:“你乾嘛要……”

召媱淡淡道:“莫名其妙死了這麼多金羽衛,朝廷不可能不追查。”

淩澄了然道:“你是怕又冤枉到無辜人的身上?可是……可是這樣一來你不就危險了?”

“他們若來,那是他們危險。”召媱無所謂地笑一笑,刀柄在手心一轉,長刀已回鞘中。淩澄見她如此自信,眼中不禁露出崇敬之光,不必為她擔憂,繼而才漸漸將視線轉移到地下那十二具屍體身上,若有所思。

召媱見狀道:“怎麼?你可憐他們?”

淩澄聞言連連搖頭,這幫官兵十惡不赦,死有餘辜,她隻恨自己沒能親手殺上一個,不夠過癮。因此她這會兒隻是有些疑惑:“金羽衛是天子親軍,有衛戍京師之職,也應當守護百姓,他們怎會……”

召媱又笑了。

這一次她仿佛聽見什麼天大的笑話,笑容裡帶著一絲若隱若現的諷意,並不言語,遽然轉身,向東南方向行去。

淩澄急忙跟上:“你去哪兒?”

召媱道:“你不想找到蘇英嗎?”

從淩澄落崖那天起到今日,其實時間已過去二十多個時辰,倘若蘇英得以脫險,必會去往崖底尋找淩澄下落。而召媱的居所便在崖下長河邊上的樹林裡,按理而言,她隻要到了崖底,很容易便能與召媱見麵,然而這兩日她銷聲匿影,竟始終不與召媱聯絡,令召媱此刻心中也不免隱約有些不安,前往崖上,隻不過是為了查看她是否留下什麼標記暗號。

日麗風清,萬裡天穹一碧如洗,此處為大臨山的梧立峰,高而險峻,放眼四望,蒼鬆翠柏鬱鬱蓊蓊,除了地上還有點點乾涸血跡未消,她們查找許久,仍不見任何與蘇英有關的線索。

淩澄擦了擦額頭的汗,蹲坐於草地叢中,一顆心七上八下地怦怦跳著。

召媱見她滿臉憂慮之色,反而冷靜自若,不慌不急:“她沒死。”

至少沒有死在這裡。

淩澄抬眸問道:“為什麼?”

召媱道:“無論是誰死在這兒,地上的血都不會是這個樣子。”

淩澄頗為茫然道:“這個樣子是什麼樣子?”

召媱倚著樹乾,沉思起蘇英有可能的去向,並未回答淩澄的問題。通過血跡形態,分析出當時的戰鬥情形,乃是她經曆過無數次江湖廝殺的經驗之談,本就很難解釋得清楚明白。

淩澄猶坐在地上,仰起頭,繼續凝望著一旁的召媱,亮晶晶的眼珠不由得轉了轉,突然道:“你的武功是不是比蘇姨高?”

召媱眉梢微微一挑:“蘇英和你說的?”

淩澄道:“蘇姨沒和我提過你的名字,隻在那天說要帶我去找一個人,若是能夠找到她,再多十倍的追兵也不必怕——我剛剛才想起這句話,這個人是不是就是你?”

召媱本就從不知謙虛為何物,聞言點點頭道:“有這樣本事的人,好像的確隻有我。”

淩澄當即站起身,迫不及待地問:“那我想拜你為師,你能答應嗎?”

召媱笑道:“你倒是不客氣,就這麼直截了當說出來嗎?”

淩澄道:“無論你答不答應,我總要先說出來啊,不直截了當地說,還能怎麼說?”

這話很對召媱的脾氣,可惜召媱從無收徒的心思,更不想與朝廷大將的女兒扯上太多關係。她搖搖頭,毫不猶豫地拒絕。

淩澄雖猜到她大概不會立即答應,卻未想到她拒絕得如此乾脆,稍一愣,旋即走上前兩步,彎下雙膝,毅然決然地跪在了召媱的麵前:“隻要你願意收我為徒,教我武功,要我做什麼都可以的。”

召媱並不因她的舉動而有絲毫心軟:“我聽說蘇英教過你一些武功?隻要找到了她,你不是還能跟她學嗎?”

淩澄跪是繼續跪著,腰杆始終挺得筆直,仿佛一株正在成長之中的翠竹,尚顯稚嫩的語音裡透著玉石般的堅定:“我隻學了一年多,蘇姨說我連武學的門也未摸到,其實什麼都不會。你的武功既然那麼高,我唯有跟你學武,才有機會在最短時間內成為絕頂高手。”

“成為絕頂高手做什麼?”

“報仇。”

“找誰報仇?”

“當然是陷害我阿父的人。”

“那皇帝呢?”

淩澄一愣,頓感茫然失措,自禍事發生以後,這個問題她在這段時間其實從未想過——或許是無暇細想,又或許是不敢細想,然而此時此刻召媱既主動提起此事,淩澄無法再回避,亦不可能再回避,張開口,“阿翁”兩個字在喉邊,卻是無論如何都再叫不出聲,喃喃道:“他……他……他是以為我阿父造反,所以才會……”

召媱哂然一笑:“當今天子曆經數次政變方登基為帝,到如今坐上龍椅已有三十餘年,無一日不緊緊將權柄握在手中,說現在的他是明君也好昏君也罷,但絕不會是被人操控的傀儡之君。你——”

說到此處,她稍稍頓了頓。

隻因她已發現,她每多說一個字,淩澄的臉色便更白一分,原本挺直如鬆竹的背脊似被抽走所有力氣,情不自禁地俯下身,撐在地麵的左手微微有些發抖。

召媱神色不變,冷靜如常,隻瞧她一眼,毫不留情地將方才問題再問一遍:“待你學成了絕世武藝,你要找誰報仇,如何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