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他腳步在門口一踏,又轉了回來。
“興伯,你收那長命鎖,上頭簽著的齊映州,你可問了來曆?”
興伯回想了一下,“沒仔細問,便是問了也未必仔細說,隻曉得是關城逃難來的,是兄妹二人,妹妹做了男兒打扮,當哥哥的約莫十歲左右,小的大約七八歲,稱她哥哥為六哥。那齊映州說長命鎖乃是他母親所留之物,身上實在無錢,便死當了六貫,我是按著金價足額給的。
“他二人還在深州落腳了,說是沒甚親朋好友在世,請我幫忙賃個屋子,我便做主,將家中城南的一間屋子賤價賃給他兄妹二人了。
“眼下他兄妹二人還在城裡,那當妹妹的,昨日還來我這裡尋抄書的活計,打聽了些許深州官學考學之事,似是為她兄長問的。。”
張安世眉頭漸漸皺起,他左右踱步,似是在思量,興伯也不敢去打攪他,隻做自己的事。
待過片刻,他道:“興伯,你現在就著人往城南去一樣,帶上十貫錢,務必要問清楚他兄妹二人的籍貫來曆,家中父母是作何的,又有兄弟姐妹幾人。但不要聲張,若是問了,突厥害我大楚子民,我張家想為自己積一份德,因而願意出些餘財,供建州的讀書人嚼用,隻當是借的,半點利息不要,但等有朝一日考的功名,需半點不差地還回來。
“我這一番話,興伯,你需要一字不落地告訴那齊映州。”
興伯怔了怔,問:“莫不是那齊映州有些旁的……?”
張安世搖搖頭,“還不清楚,我隻是聽聞些許事情,流言不能作數。你現在就往城南去一趟,你親自去。”
興伯應了聲,叮囑鋪裡夥計留心注意,便帶著十貫錢出門去了。
他腳步不停地來了城南的屋子,叩門道:“齊郎君可在家嗎?”
齊映州此時剛與陸青蕤關於要不要供她讀書一事爭論完,誰也沒說服誰,陸青蕤被氣得正抹著眼淚,聽門外聲響,哽咽著將桌上吃食都收到廚房裡去了。
齊映州被她哭得手足無措,先給門外的興伯應了一聲,“勞您稍等!”又低聲下氣地道:“青蕤,六哥錯了,你莫要哭了,我並非是不願意讀書,我隻是……”
她囁嚅了一下,沒說出後文來。
陸青蕤擦乾了眼淚,偏著頭不去看她,道:“掌櫃的來定然是有事尋你,你先去開門,旁的之後再議。”
竟是連六哥也不叫了。
齊映州暗歎一口氣,心中又是酸澀又是苦澀。
將堂屋桌子上擦拭乾淨,才去開門,將掌櫃的迎進來。
“早飯用的晚了些,剛還在收拾,讓您見笑了。”
興伯不由得抬眼望了望天,這時辰,換作平常人家,早飯都用過能有一個時辰了。他也不說破,隻道是自己唐突上門。
一老一少在堂屋中圍著桌子坐下。這屋子東西兩間房,中間是堂屋,後頭便是廚房,待客吃飯全靠這一張桌子,興伯自己也省的,因而也沒去計較桌上還濕潤著的事情。
興伯將身上的十貫錢取出來,放在桌上,又將張安世交代給自己的事情細細說了。
“齊郎君,我家十七郎敬重我,稱我一聲興伯,我也托大,喚你一聲六郎。你莫要有甚想法,這些錢財,隻當是借與你的,隻不要利錢,將來發了跡你,卻是要半點不差地還回來的。
“你兄妹二人從關城逃難至此,親朋不在,身邊沒有長輩照料,這日子難過得很。我看你是個有大誌向的,不似是一般富家公子,既是有大誌向,就休要在小處瞻前顧後,顧此失彼,反而不美。”
齊映州還未開口,就已被堵的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