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蕤,你聽我講。”齊映州幾乎是一字一頓地道:“我爹雖然官職不顯,但我爹爹和我兄長皆是為國捐軀的,就像你之前所說的那般,皇帝定然是要給我恩典的,他便是衝著我爹與我兄長,也不會虧待了我,到時候有我護著你。
“況且當今有八個兒子,孫子都不知有多少。難不成當今為每個孫子的婚事都特意下一道旨意麼?你才八歲,這般為非作歹的事,怎會沒有朝臣阻止呢?我爹五個兒子,尚且一碗水端不平,我四哥偶爾還會抱怨我爹我娘偏心,難道今上的兒子便不會嗎?
“今上的兒子各個都要爭皇位,這般事情說出來會遭世人唾棄的罷?既如此,難道不會加以利用嗎?
“若實在不行,我們立即收拾了行禮,尋一個深山中去住著,再不出來,他便是滿天下地找,也尋不見我們。十年二十年之後,待你我長大成人,樣貌變了又變,他還能認得出你我不成?”
這話說得顛三倒四,邏輯也成問題,卻是齊映州所能說出的最真心不過的話了。
陸青蕤自然聽得出她話裡的漏洞,今上子孫眾多,既然一碗水端不平,那肯定就有受寵的,不巧的是,差點與她定親的瀘王王子便是格外受寵的那位,不然也不會飛揚跋扈到那般地步。隻是這些說出來,隻是讓齊映州徒增擔憂,並沒有半分益處。
她已經感覺到齊映州對她的回護了,這就足夠了。
陸青蕤用指尖抹去了眼角滲出的一滴淚,稍微有些哽咽地道:“說甚麼胡話,去了深山裡你還讀什麼書?齊伯父的事情難不成也不管了嗎?”
齊映州一咬牙,道:“不管了,想來有顧尚書在,建州收複和讓突厥血債血償都不是問題,既如此,便是我不能親手手刃仇敵,也不無不可。若我爹泉下有知,也定然不會怪我的。”
“莫要說那些討厭的話……” 陸青蕤鼻子又是一酸,強忍著繼續道:“我爹來此處,拜訪了諸多故舊同窗,關城城破的時候,我爹與我又恰好在關城,朝廷若是派人來,應當會以為我死了罷。那瀘州的再蠻橫,應當也不至於因為此事和我祖父計較。”
齊映州攥著她的手,用力點頭。
兩人一起坐了會兒,穩了穩情緒,卻聽到一旁剛剛還隻是閒聊的人,不知怎麼地爭吵了起來。
“要我說,那八大王也是個不頂用的!倘若真是個頂用的,何至於還要顧連拓來擦屁股!說什麼給人家當副將,顧連拓那般的本事,誰配讓他當副將!”
這話一出,立刻就有人叫好道:“這話說得好!莫說是八大王,便是太子和二大王也是不配的!”
“哎哎哎,說歸說,莫要扯上二大王,你嫌自己腦袋掉的不夠快嗎?”
“太子姑且不說,二大王怎地不能提了!當年二大王封在我們深州,可是我們深州生養出來的,能文能武又一表人才,還娶了我們深州的小娘,便是二大王兒子也是我們深州的娃娃。當年二大王隱姓埋名考武舉,直接拿了當科的武狀元,深州的哪個不為二大王叫一聲好!憑甚麼就不能提了!便是如今不在深州了,我也還是要提一提!”
另一人啐了一口,道:“怎地,二大王是娶了你家的小娘不成?我瞧你這架勢,像是直接娶了你老子娘。”
這話卻是在侮辱人了,前頭吹噓著二大王的人便發了怒,揮著拳頭要打人,旁邊觀望的人立即上前阻攔,推推搡搡之下,一場爭鬥化為無形。
齊映州眉頭皺了起來,她低聲問陸青蕤:“二大王為什麼不能提?”
陸青蕤搖了搖頭,道:“或許和什麼皇家辛秘有乾係。我隻知道二大王封在了涇州,原來過去二大王竟然也封在過深州。”她頓了頓,又道:“大楚與前頭不同,皇子皇孫輕易不改封地的,二大王卻換了一次,想來是有什麼故事罷。”
可若是皇家辛秘,又怎麼會宣揚地連平頭百姓都知道不能提?
齊映州想了想,感覺這事與自家關係不大,便放棄了去打聽一二的想法,轉而去聽聽有沒有和建州戰事有關的消息。
因前頭那兩人說著說著便吵了起來,還差點動武,餘下的人便不說和甚麼二大王八大王相乾的事,隻聊些建州戰事的事情。
齊映州仔細聽了一耳朵,發覺雖然說得頭頭是道,可也多是些沒頭沒尾的猜測。
冷不丁的,忽然有一個長安口音的聲音插了進來,在一眾深州口音、最不濟也是河北口音的漢子裡,極其明顯。
“我怎地在長安聽說,突厥破城,乃是建州關隘的將領投了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