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燕總覺得自從被打得險些沒命後,她家小主子好像長大了。
以往受委屈了都是唯唯諾諾的,要麼拉著她主仆二人一塊兒哭,現在天天早起練武,還拉著她問東問西。
春燕自然是傾其所有,將自己知道的一股腦都給蘇禾說了,蘇禾聽得也很認真,小腦袋一點一點的。
比起武學功法,對現在的她而言最需要的是關於大楚皇室各方麵的情報。
今生年齡太小,就算小小年紀嘗遍世間冷暖接觸麵也不寬,從記憶中她能得到的情報相當有限,好在春燕在宮中時日不短,得知不少算不上辛秘的消息。
比如沈妃,她兄長趙鄔官拜大將軍,趙氏一族因此如日中天,沈妃作為曾經最受寵的妃子,縱然性格放肆跋扈,但連皇後有時都得看她臉色。
讓蘇禾驚訝的是,沈妃居然是主動領養她的。
按照今生記憶裡的片段,沈妃可從未對她有過喜愛之情,她先前還以為沈妃是被迫的呢。
這般權勢、地位,為何卻選擇領養她這個最不受寵的皇女呢……?
總不能是為了領養後方便虐殺吧?
大楚對皇嗣扶養上可是相當重視的,一旦成為其養母,哪怕後來己有所出,也隻能交給其他妃子撫養。這般嚴苛的規定下,除了身體有恙無法生育,基本沒有妃子會輕易選擇領養。
按照沈妃的權勢,要折磨無依無靠的她多得是手段,完全用不著這樣。
說完了宮裡的,春燕咂咂嘴又開始說起武道上的。
她本來就是個好說的性子,如今逮著機會了,一股腦兒說了個痛快。
蘇禾心裡做著筆記,眼睛彎成了月牙,笑眯眯地聽小宮女講著。
小孩子有小孩子的好處,問起事情來完全不用顧慮太多。
這個世界的武學,和前世很不一樣。
沒有外勁、內勁、化勁的劃分,而是鍛體為主,從皮膚開始,煉皮、煉肉、煉骨、煉筋,逐漸開啟人體秘藏,最後達到後天境界與傳說中的先天境界。
據說到了先天便與陸地神仙無異,一拳一腳皆有莫大威能,一人足矣在千軍萬馬中來去自如。
每個國家皆有先天鎮守,相當於前世的核武器,隻要本國有先天存在,其他國家便會顧忌,不會貿然進攻發動戰爭。
“先天之上呢?”蘇禾裝作小孩子一樣,狀似天真地問。
“哎?”春燕愣了下,好像從來沒思考過這個問題:“先天已經是最高的境界了,再往上奴婢也不知道。”
“哦……這樣啊。”
蘇禾做失落狀,拉著春燕袖子搖來搖去:“春燕姐姐,教教禾兒煉體武學吧。”
春燕耳根唰地紅了,道:“殿下,不可,不可這樣喊奴婢,您想學什麼奴婢都教您,千萬不可這般喊。”
沒預料春燕反應這麼大,蘇禾歪了歪頭:“為什麼呀?”
春燕勉強維持著聲音鎮定:“不可亂了尊卑。”
“沒事呀,我又不在意,再說了反正這裡隻有咱們兩個人,沒關係的。”
小孩眼光清澈,一眨不眨看著她:“再說了,在我心裡,春燕就像我的親姐姐一樣。”
任再怎麼恪守禮儀尊卑,春燕此時也心軟的一塌糊塗,儘數將自己所學教給了蘇禾,在一聲聲“姐姐”攻勢下,飄飄然不知天南地北,直到看見日頭下的陰影才想起來還有活兒沒乾,對著蘇禾千叮嚀萬囑咐一番後才匆匆離開。
小小院子裡隻留蘇禾一人。
“《開力經》嗎……”
念叨著春燕教給她的武學,見屋內沒有紙筆,她索性拿起小樹枝,蹲在樹坑旁寫寫畫畫。
《開力經》是煉體基礎武學之一,屬於打底子的基本功,隻能到煉骨期,再往上不影響學其他武學,屬於啟蒙一類的,簡單易懂。
“煉皮、煉肉、煉骨、煉筋、煉肺分彆開啟氣戶、梁門、天驅、廉泉、石門人體五大秘藏。
更接近橫練,但比之橫練更加深奧。
需要從外至內,從皮膚到血肉最後到肺腑,一步步開啟秘藏鍛煉整具□□……”
既是與橫練類似,那有一樣便絕對少不了。
藥料,用來進補,用來療傷的藥料。
橫練,說白了便是用身體的某個部位,例如手掌或腿部不斷撞擊堅硬物體,從而獲得抗性,像《鐵砂掌》就是這麼練的,將手掌在砂袋中不斷拍擊,直至手臂青腫鮮血淋漓後再抹上傷藥,待好了之後再繼續,鍛煉至手臂表皮增厚,筋骨強勁,大成後更有開山裂石之力。
其中,藥料的好壞決定了練成的速度。藥料好,傷口好得快,藥料差,傷口痊愈得慢,練功也會因此停滯下來。
而以蘇禾現在的處境,莫說練功用的藥料了,便是救命用的,太醫院開得也都是沒用的藥渣。
食物和藥料都是蘇禾打算儘快解決的,現在她的身體正是打基礎的時候,多拖遝一天都是損失。
將她逼害至此的是沈妃,而能關鍵改寫局麵的,也是沈妃。
隨手將地上畫的人體奇經八脈圖撥亂成灰,蘇禾小臉嚴肅,根據兩天來聽到問到的情報,腦海中閃過種種猜想,一筆一劃認真思考分析著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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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燕今日回來的比以往要晚,情緒也比去時低落不少,腰上掛得小鈴鐺也沒了,見蘇禾蹲在院子裡才打起一些精神:“殿下怎的不練拳了?”
蘇禾站起身,將地上寫畫的用腳擦掉,笑道:“練罷了,歇息會兒。”
離得近了,她方才看到春燕臉上印著個清晰可見的巴掌印,跑向春燕的腳步一滯。
“殿下,沈妃讓您即刻去給她敬茶。”
察覺到蘇禾目光,春燕低下頭,悶悶地說:“奴婢說您重傷未愈,想再拖上幾天,沈妃不知從哪兒聽聞您傷好了,吵著鬨著要您去伺候她。”
敬茶,是大楚皇嗣之間常有的禮節,一般是向皇帝、太子、生母、養母敬茶,沐浴更衣焚香淨手後,按照嚴格的茶禮,敬上太湖龍涎以表不忘恩情,每月起碼要敬一次。
之前小蘇禾便是因為敬茶時不知誰扯了她一把,茶水灑了沈妃一身,導致被打得半死。
傷好沒幾天,又命蘇禾前去,怎麼看都不懷好心。
正是想到了這點,春燕才懇求沈妃晚些時日,卻被扇了一巴掌趕了出去。
蘇禾好似沒聽到她說得話一樣,踮起腳尖,小手摸上她的臉,盯著她問:“趙荷打的?”
趙荷,是沈妃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