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二娘笑著說道:“你膽子很大。”
那些男人連看都不敢多看一眼,可眼前這個小姑娘卻敢上手去摸那些屍體,還得出一個“必然有水裡的祅怪相助”的結論,可見不但膽子大,而且聰明。
“謝謝誇獎。”崔女嬰臉上揚起笑容,她好奇地看向柳二娘背後的藥箱,“聽說你是這附近最好的大夫,我能跟你學醫嗎?”
她隨姥姥住在頹山寺,平時很少見到人,這一路行來是見到不少人了,但大多是男人。
於是,她明白自己和姥姥是特殊的。
而柳二娘和她們一樣,是少數,而且更有本事。
“我看你膽子挺大,人也聰明,學醫應該不難,隻是你年紀小,未必有那個定力。”柳二娘想了想,道,“這樣吧,若你姥姥能割舍的下,你在我這裡幫工三年,若是表現不錯,我便教你。”
崔女嬰剛要跪拜,就被柳二娘扶了起來:“我是神農司的人,你若要拜我為師,將來也是神農司的人,我們那兒不興磕頭跪拜。”
“是,師娘。”崔女嬰本來也不喜歡跪拜,聽說這話,對神農司更多了幾分好奇和好感,臉上再次揚起笑容。
柳二娘也沒反駁這個稱呼。
曲燈語跟著三人前往醫館。
醫館大門沒鎖,一個身穿淺綠衣衫,身材高挑,宛如翠竹的女子站在醫館門前,格外引人注目。
她肩背舒展,站姿挺拔,身上有種高潔淡雅的氣質,愈發襯得周圍那些男人相貌醜陋,氣質猥瑣。
柳二娘跑過去,拉住對方的手,喊了聲:“師姐!”態度親昵。
女子看向崔尺素與崔女嬰,問:“你與她們一起過來,想必是朋友,怎麼不與我介紹介紹?”
柳二娘收回盯著女子的目光,轉身向兩人介紹道:“這是我師姐,姓石,堅如磐石的石。名叫柿子,柿子餅的柿。她人極好,醫術遠在我之上,會武功劍術。女嬰,若我不在,你有問題也可以向她請教。”
女嬰點頭,又問:“我該如何稱呼師娘的師姐呢?”
“神農司的姐妹親似一家,你也可喊她師娘,無論我的師姐師妹,你見了喊師娘就好。她們若收了徒弟,你若覺得同輩中有強過你的,便喊師姐,年紀小的,便喊師妹。”
聽柳二娘這樣說,女嬰也不禁期待見到自己的師姐師妹了。
“崔女嬰見過兩位師娘。”
石柿子摸了摸女嬰的腦袋。
“這是我姥姥。”崔女嬰拉著崔尺素的手,問兩位師娘,“她也可以加入神農司嗎?”
“你進來方便,她年紀不小,進來得經過許多考核。”
石柿子解釋道。
說話間,四人進入醫館,柳二娘吩咐女嬰打掃,女嬰也不問要做什麼活兒,便有模有樣的做起來了。
柳二娘看了非常滿意,才轉過頭來,和石柿子說最近發生的事情,尤其說了這邊好男風的習氣,和王家那個命不久矣的女子,希望石柿子能前去瞧瞧看,有沒有辦法治。
石柿子沒有給準話,直接起身前往。
曲燈語看這兩人並肩而行,親昵地交談著,又見醫館裡崔女嬰一邊打掃屋子,一邊辨認藥草,不由十分羨慕。
她跟在那兩人身後,再次回到王家宅邸。
柳二娘在中間,向王勝男介紹石柿子,又向師姐介紹王勝男,雙方互相認識之後,聽說石柿子可能醫治母親,王勝男的態度頓時變得更加恭敬熱切。
“不用吃茶,先看過病人再說。”石柿子拒絕了王勝男的招待。
見石柿子關心病人,而且不拘俗禮,王勝男心中愈發尊敬。
自上麵那五個男子死後,她就已經將母親住的地方移了出來,現在正在一個光照極好的院子裡休養著。
現在已經是下午,院子裡花草繁茂,風景宜人,一位身穿深色長衫,盤著頭發,麵容瘦削的女人躺在椅子上曬著太陽。
石柿子看過女人的外貌以後,從袖子口袋裡拿出一個藥瓶,倒出一粒深色藥丸:“這是內服的,你用溫水化開與她服下。”
王勝男照做。
柳二娘問:“師姐,這是什麼藥丸?”
石柿子道:“這是龍骨丸,有強身健體、補血益氣的功效,藥性溫和。”
她深深地望著躺在椅子上的女人,對柳二娘說:“自你我分彆之後,我一路看來,凡是女子,總是受儘苦難。在煙花柳巷的,弄得一身臟病。下到平常人家的妻子,上到高門夫人,難道就身體安康?也不見得。畢竟她們的丈夫就是進入煙花柳巷之人。”
“這些女子難以尋醫問藥。尤其在生育這一遭,一百個婦人裡,就有七十人命喪黃泉。這還是隻生一個孩子,她們生的越多,身體便越虧空敗壞。”
“我路經梨山,遇到一隻狐仙,她自稱妲真姑,見我有濟世救人之心,便將藥方贈我。我嘗試之後,發現效果非同一般,用它救了許多人。”
說到這裡,石柿子歎了口氣。
曲燈語覺得,或許她就是懷有仁心,但願世間人無病,寧願架上藥生塵的醫者。不僅看得見那些被治好的女子,也看得見那些仍在苦海中掙紮的女子……
所以才歎息。
等王勝男回來,將溫水喂給母親,石柿子又拿出一盒藥膏,讓她每天抹在女人身下,這藥主要是治療潰爛和臟病的,隻有那裡好完全了,血才會慢慢減少,否則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