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那個花園裡待了一晚上。半山腰的晝夜溫差很大,那個夏日的夜晚,除了惡心的蟲蚊,還有冷。
刮進骨頭裡的冷。
那天之後她就知道她的自由被這對姐弟壓在了冰冷的花園泥地裡。
而現在林秋說什麼。
她允許自己離開這裡。
喻明皎根本不相信,她隻覺得這個女人大概又想出了什麼欺負她的手段。
“有意義嗎?她輕輕地歪著頭,漂亮的桃花眼暈染著厚厚的一片冰寒,“你什麼時候也開始說這些沒用的廢話了,要是又想出什麼折磨我的辦法,你直接動手不就好了嗎?”
她似乎很不解,眉眼沾著一點天真感的不解,鑲在這張瑰麗至極的臉上,就好像是一個少女為了一道難題而迷惑不已。
“或者你要是看我不順眼,直接弄死我呀。”少女的臉上露出一點神經質的笑,“反正你們家弄死一個人也很簡單吧,你想我怎麼死呢,我都可以的,我都能去死的。”
喻明皎的精神已經被死死地繃緊成一條欲斷的絲線,她的理智和生存欲望被半淹沒在幼時到成年這條陰暗潮濕的下水道裡,而林秋與她弟弟將她整個人往水底深處按壓。
於是,她徹底無法呼吸了。
所以她自棄,自厭,麻木,神經。
活著亦是死了,怎麼樣都行。
窗外的雨淅淅瀝瀝,劈裡啪啦地敲打在窗戶上,房間裡隻餘安靜。
岑聆秋能感覺到喻明皎身上那股癲狂的自棄和厭世感,這種感覺像什麼呢。
仿佛在夏日裡驟然迎來了一陣屬於早冬的雨,是一種不正常的寒冷。
而岑聆秋很早就已經體會到了這種冷。
她討厭這種冷。
她不禁走過去,蹲在她的麵前,和她麵對麵,直視著她的眼睛。
“我不會想對你做什麼。”她慢慢地說,“我隻是不想讓你和我弟有聯係了。”
為了讓這個理由可信些,她收斂了平和,語氣掐了一點原主的刻薄語氣,“你和我弟不合適,相差太大了,我們家是不會讓你進門的,所以你離開我弟越快越好。”
這話倒是有那麼一點可信度,喻明皎掀起眼皮靜靜地看著她。
岑聆秋看到她眼中微弱的動搖,就知道她有一點點相信,但她被折磨太久,敏感多疑,眼裡還是有很濃的懷疑。
岑聆秋當然是不會騙她的。
畢竟女主是她的任務對象,是她獲取積分的重要工具。
隻要這個任務完成了,她就能獲得一筆大額積分。
每個穿書局員工做任務都是為了積攢積分,隻要積分夠了,就能在生前世界獲得重生。
岑聆秋性子佛係,她雖然也想在現實世界獲得新生,但沒有其他人那麼急切瘋狂,她做事隨和無所謂,走一步就休息好長時間,所以這麼多年了還沒攢夠積分。
而隻要完成了這個世界的任務,她積分就夠了,岑聆秋既然已經走到了最後一步,自然就不會放棄了。
所以她還是挺在意這個任務的,自然也在意女主這個任務對象。
而她要降低女主的自毀傾向,就得從根源入手。
催導女主的自毀傾向有很多種,首先是她的自由。
她要女主先走出這個壓抑她的莊園。
“你還是學生吧。”岑聆秋看到喻明皎的劉海有點亂,有點強迫性子的她想幫她整理一下,喻明皎扭頭,躲過了。
岑聆秋忽視了她的小性子,動作快速地整理了一下,在她發火前又開口,“學生就去做學生該做的事。”
她站了起來,“彆繼續在這裡耗著。”
學生。
自從莫名其妙被帶到這個莊園裡,每天都是灰色的看不到色彩的生活,擺在她眼前的像是一塊巨大的黑色畫板。
喻明皎幾乎都快忘記了自己是個大學生,是一個讀著美術專業的學生。
她也會像個正常人一樣,去上課,畫畫。
為什麼感覺這種生活離自己很遠了。
但是她真的能離開這裡嗎。
如果又是欺騙呢。
喻明皎攥緊了輪椅,嘴唇死死地抿著,她依舊還有很重的多疑,無法相信岑聆秋。
說到底,她不相信這個女人會突然轉變性子。
岑聆秋看出她的懷疑,挑了挑眉,“你覺得我會騙你?”
喻明皎神情森森冷冷的,一言不發。
這孩子疑心還挺重的。
岑聆秋看她的目光像是在看一個超有脾氣的漂亮妹妹。
“不會騙你的。”岑聆秋微微彎下腰,看著她,“如果我騙你——”
她想了一下,說,“那就讓我被車撞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