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如果(2 / 2)

頭發差不多吹乾了,岑聆秋摸著她柔順烏黑的長發,沒忍住開口“頭發……真漂亮啊。”

喻明皎的頭發又黑又直,沒有一點點分叉泛黃,如同黑色綢緞一般,特彆好看。

岑聆秋挺羨慕女主的頭發的。

她還活著的時候因為營養不良,頭發又短又黃,發尾儘是分叉,簡直就像是絮狀掃把一樣,很難看。

所以她一直特彆喜歡和羨慕頭發.漂亮的人。

對於她的誇讚,喻明皎沒當回事。

岑聆秋還想再玩玩她的頭發,放在床上的手機響了,她看了一眼立馬拿走了。

她劃動手指,扔在桌子上沒管,下一秒手機又響了,岑聆秋臉上顯露出一絲不耐煩。

“我出去接個電話。”她對喻明皎說,“你自己再吹一下發尾,那兒還有點濕。”

說完她拿著手機就出去了。

她走的快,沒有注意到喻明皎表情的不對勁。

雖然岑聆秋拿手機拿的很快,但是她眼尖地瞥見了上麵的名字。

“弟弟。”

林秋的弟弟,林棟。

那個把她打暈關進這個莊園裡,像畜生一樣把她當成一個隨意玩弄的渣宰。

她痛苦的一切最終來源。

她打電話給林秋做什麼?

是勸說林秋繼續監.禁著她嗎?

還是他又想出了什麼惡心的方式讓林秋在自己身上施行。

他到底打電話給林秋做什麼!

林秋好不容易腦子發瘋像個正常人,她也說過帶自己離開的。

但林秋這麼寵愛她弟弟,如果被她弟弟一說就反悔了怎麼辦?

喻明皎神經兮兮地咬著手指。

她又會回到以前那種生活嗎?

不。

不對。

喻明皎眼神陰森,嬌嫩的指腹已經被她啃咬出血,她卻全然不知。

為什麼她就一定會相信林秋會轉變性格,甚至會讓她離開這個莊園。

沒有道理。

那個女人完全沒有必要這樣做,她憎恨排斥自己,從折磨自己獲得愉悅。

她是徹頭徹尾的壞女人。

不可能一夜之間就變成善解人意的好人。

而自己竟然真的相信了這個女人的話。

這或許又是他們姐弟倆新型折磨方式。

喻明皎坐著輪椅,動作很小心翼翼地推開了門,她聽見隔壁有說話聲,便動作極慢地停在岑聆秋房間門口。

岑聆秋房門沒關緊,家裡又安靜,喻明皎的聽力很好,因此除了岑聆秋的說話聲,電話那頭的聲音她也能聽到一點點。

岑聆秋很煩接到男主的話,每次男主打電話過來都是詢問喻明皎有沒有聽話,讓她多欺負欺負喻明皎,這樣她倔強執拗的性子便能消減許多。

這些話又惡劣又煩,她每次都隨意敷衍就完事。

“姐,就錄個視頻這麼簡單的事很難嗎,為什麼一直拒絕。”

電話那頭的男主一直讓原主錄個女主被欺負的視頻給她,岑聆秋真搞不懂他的變態心理。

“我最近工作忙,沒空。”她搪塞道。

“你又在推拒我。”電話那頭的男聲嗓音冷漠,“你在想什麼姐,自上次你莫名其妙把啞巴保姆辭退之後,就再也沒發喻明皎的消息給我。”

岑聆秋坐在沙發上,手揉了揉額頭,心想如果直接掛斷電話男主會不會發瘋。

電話那頭還在說著,“姐,我知道你非常討厭喻明皎,你是覺得我不喜歡寧珈了嗎?並不是,我依然愛著寧珈,喻明皎對我來說隻是個玩具,你知道的,玩具,都是會被拋棄的。我喜歡看她像個廢物一般依賴我的樣子,一個玩具隻需要乖乖聽話就好了。”

男人的聲音低沉而冷,一字一句都惡寒無比。

岑聆秋聽的惡心,她過去的任務裡不是沒有渣壞的男主,但是像林棟這樣的還是少見。

這種人能成為男主也是奇跡,而喻明皎作為女主也真是不幸。

岑聆秋不能教育男主,怕會嚴重崩壞人設,畢竟原主是一個對弟弟的話唯命是從的人。

她懶的和他說話,嗯嗯了幾聲,“知道了,掛了。”

“等等—”林棟喊住她,“姐,我過幾天就要回國了,你幫我一下。”

岑聆秋神情寡淡“幫什麼。”

“幫我調教喻明皎的性格,我很不喜歡她用看仇人的眼神看著我。我聽保姆說你還幫喻明皎處理了傷口,姐,我相信你和我是一起的,你不可能會突然心軟的,我相信你會幫我的。”

哦,原來是幫他折磨女主啊。

林棟壓著嗓音,“姐,回答我。”

岑聆秋一秒都不想聊了,怕他又問個不停,很不耐煩地敷衍“知道了,真掛了。”

怕他又說話,岑聆秋下一秒就按掉了電話,把手機扔在一旁。

令人煩躁的男人。

下次得找個理由推辭他的電話。

而在門外的喻明皎臉色已經是一片蒼白和冷漠。

她雖然沒有聽完全,隻聽了個大概,但與現實聯係語起來,也不難猜出來。

她聽見林棟說自己是個可以隨時拋棄的玩具。

她是個替代彆人的玩具。

她聽見林棟讓林秋繼續折磨自己,林秋答應了。

啊。

原來林秋果然還是和以前一樣。

她沒有變呢。

她隻是想出了另外一種欺辱自己的方法。

至於她到底想怎麼樣,喻明皎已經不想知道了,反正也不是什麼好的結果。

她真的很想笑。

她一直都是這對姐弟的玩具。

不斷地被戲弄,戲弄。

最可悲的是,她知道了一切的結果,卻什麼也做不了。

林棟要回來了。

不知道他又要做什麼。

不管是懲罰,或者虛偽的禮物贈送,都讓喻明皎惡心無比。

她離不開這座牢籠了。

而新的一種痛苦又要來臨了。

喻明皎並不特彆失望,反倒是很平和地接受了這惡心的現實。

她的內心是一片潮濕的黑色湖,唯一的一塊潔白水潭也已經被黑色沉澱,如今空蕩蕩的心臟再不見一點明亮的色彩。

她推著輪椅安靜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這天晚上,她又做起了夢。

她夢見自己很小的時候在飯桌上隻是多夾了一些菜,繼母便不開心說了她,父親就揪著自己的腦袋砸向桌子,嘴裡罵著什麼。

“吃那麼多,你是豬嗎?就知道吃的廢物!”

“你媽做飯那麼辛苦,也沒吃多少,你妹妹也才吃了一點,怎麼就你一個勁的吃吃吃!”

她的鼻子出了很多血,她小聲地求饒。

“對不起爸爸,我不會多吃了……”

“我以後會吃的很少的,對不起……”

她又夢見十七歲那年,繼妹搶了母親留給她的項鏈,她去搶,繼妹不給,繼母走過來拿走了項鏈,要給繼妹。她又去和繼母搶,爭執過程中繼母把她從三樓推下去,她沒死,腿廢了。

她躺在醫院裡,沒有一個人來看她。

他們都覺得是自己活該。

然後她又夢見大一那年,林棟讓她跟了他,她不願意,林棟便在寒冬將她載到無人的公路,把她扔在了半路,企圖讓她答應。

她一個人在無人的野外毫無目的地挪著輪椅,她害怕黑暗,也看不見路。

有一條野狗不知道從哪裡竄出來,奔著她的方向,她懼怕無比,輪椅被石頭一絆,摔在了地上。

野狗咬在了她的腰上,她痛的哀嚎,拚命掙紮。

最後林棟才緊趕慢趕地趕了過來,救了她。

她的腰留下了疤,難以消除。

“……”

喻明皎從夢中驚醒。

夢裡的各種疼仿佛還留在她身上。

她覺得全身都疼。

父親,繼母,繼妹,林棟,林秋。

每個人都是自己惡心而疼痛的源頭。

喻明皎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到現在還活著,白天的狼狽,林秋和林棟的惡意,依舊沒有的自由,都讓她覺得累極了。

怎麼會那麼累。

為什麼呼吸好難受。

她已經不想再繼續這種糟糕的人生了。

她是真的很累。

她好怕疼啊。

“刺啦——”

刀刃劃開皮膚的聲音極其刺耳。

喻明皎蜷縮在床上,靜靜地感受著手腕上鮮血流出的感覺。

她的神情平靜地嚇人,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漆黑的窗戶。

今天是個沒有月光的晚上。

“喻明皎! 你知不知道你媽就是因為生了你產後抑鬱所以才自殺的!你就是個克母的掃把星!”

“喻明皎,你是什麼東西,還敢來碰我弟弟,一個殘疾廢物。你有什麼資格!”

“喻明皎,你還敢對我耍臉色,要不是你有幾分像寧珈,你以為你這種廢物會有誰搭理你——”

耳邊有很多聲音,繼母的,林秋的,林棟的。

很吵很吵。

她覺得很煩,不明白為什麼這群人總是要在她耳邊重複著她是個廢物的事實。

就好像她活著是一件多麼苟且的事。

“姐,媽媽死了,爸爸也離開我們了,你真的是個災星嗎姐,為什麼家人都走了呢。姐,你也會把我克死嗎?”

繼妹年幼的嗓音冷不丁地響起,幽靈一般。

啊啊啊啊

吵死了。

真的吵死了。

喻明皎死死地按著耳朵。

為什麼要一直說個不停。

她很快就會死掉,為什麼還要來煩她。

手腕上的疼痛越來越明顯,床單很快就被血染濕,喻明皎覺得自己是睡在冰冷的墳墓裡。

意識越來越模糊,身體越來越冷。

她驀然回想起自己這二十年的人生。

孤獨,被拋棄,被囚禁,不被愛。

源源不絕的痛苦。

沒什麼值得愉悅的事。

倘若……

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