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發差不多吹乾了,岑聆秋摸著她柔順烏黑的長發,沒忍住開口“頭發……真漂亮啊。”
喻明皎的頭發又黑又直,沒有一點點分叉泛黃,如同黑色綢緞一般,特彆好看。
岑聆秋挺羨慕女主的頭發的。
她還活著的時候因為營養不良,頭發又短又黃,發尾儘是分叉,簡直就像是絮狀掃把一樣,很難看。
所以她一直特彆喜歡和羨慕頭發.漂亮的人。
對於她的誇讚,喻明皎沒當回事。
岑聆秋還想再玩玩她的頭發,放在床上的手機響了,她看了一眼立馬拿走了。
她劃動手指,扔在桌子上沒管,下一秒手機又響了,岑聆秋臉上顯露出一絲不耐煩。
“我出去接個電話。”她對喻明皎說,“你自己再吹一下發尾,那兒還有點濕。”
說完她拿著手機就出去了。
她走的快,沒有注意到喻明皎表情的不對勁。
雖然岑聆秋拿手機拿的很快,但是她眼尖地瞥見了上麵的名字。
“弟弟。”
林秋的弟弟,林棟。
那個把她打暈關進這個莊園裡,像畜生一樣把她當成一個隨意玩弄的渣宰。
她痛苦的一切最終來源。
她打電話給林秋做什麼?
是勸說林秋繼續監.禁著她嗎?
還是他又想出了什麼惡心的方式讓林秋在自己身上施行。
他到底打電話給林秋做什麼!
林秋好不容易腦子發瘋像個正常人,她也說過帶自己離開的。
但林秋這麼寵愛她弟弟,如果被她弟弟一說就反悔了怎麼辦?
喻明皎神經兮兮地咬著手指。
她又會回到以前那種生活嗎?
不。
不對。
喻明皎眼神陰森,嬌嫩的指腹已經被她啃咬出血,她卻全然不知。
為什麼她就一定會相信林秋會轉變性格,甚至會讓她離開這個莊園。
沒有道理。
那個女人完全沒有必要這樣做,她憎恨排斥自己,從折磨自己獲得愉悅。
她是徹頭徹尾的壞女人。
不可能一夜之間就變成善解人意的好人。
而自己竟然真的相信了這個女人的話。
這或許又是他們姐弟倆新型折磨方式。
喻明皎坐著輪椅,動作很小心翼翼地推開了門,她聽見隔壁有說話聲,便動作極慢地停在岑聆秋房間門口。
岑聆秋房門沒關緊,家裡又安靜,喻明皎的聽力很好,因此除了岑聆秋的說話聲,電話那頭的聲音她也能聽到一點點。
岑聆秋很煩接到男主的話,每次男主打電話過來都是詢問喻明皎有沒有聽話,讓她多欺負欺負喻明皎,這樣她倔強執拗的性子便能消減許多。
這些話又惡劣又煩,她每次都隨意敷衍就完事。
“姐,就錄個視頻這麼簡單的事很難嗎,為什麼一直拒絕。”
電話那頭的男主一直讓原主錄個女主被欺負的視頻給她,岑聆秋真搞不懂他的變態心理。
“我最近工作忙,沒空。”她搪塞道。
“你又在推拒我。”電話那頭的男聲嗓音冷漠,“你在想什麼姐,自上次你莫名其妙把啞巴保姆辭退之後,就再也沒發喻明皎的消息給我。”
岑聆秋坐在沙發上,手揉了揉額頭,心想如果直接掛斷電話男主會不會發瘋。
電話那頭還在說著,“姐,我知道你非常討厭喻明皎,你是覺得我不喜歡寧珈了嗎?並不是,我依然愛著寧珈,喻明皎對我來說隻是個玩具,你知道的,玩具,都是會被拋棄的。我喜歡看她像個廢物一般依賴我的樣子,一個玩具隻需要乖乖聽話就好了。”
男人的聲音低沉而冷,一字一句都惡寒無比。
岑聆秋聽的惡心,她過去的任務裡不是沒有渣壞的男主,但是像林棟這樣的還是少見。
這種人能成為男主也是奇跡,而喻明皎作為女主也真是不幸。
岑聆秋不能教育男主,怕會嚴重崩壞人設,畢竟原主是一個對弟弟的話唯命是從的人。
她懶的和他說話,嗯嗯了幾聲,“知道了,掛了。”
“等等—”林棟喊住她,“姐,我過幾天就要回國了,你幫我一下。”
岑聆秋神情寡淡“幫什麼。”
“幫我調教喻明皎的性格,我很不喜歡她用看仇人的眼神看著我。我聽保姆說你還幫喻明皎處理了傷口,姐,我相信你和我是一起的,你不可能會突然心軟的,我相信你會幫我的。”
哦,原來是幫他折磨女主啊。
林棟壓著嗓音,“姐,回答我。”
岑聆秋一秒都不想聊了,怕他又問個不停,很不耐煩地敷衍“知道了,真掛了。”
怕他又說話,岑聆秋下一秒就按掉了電話,把手機扔在一旁。
令人煩躁的男人。
下次得找個理由推辭他的電話。
而在門外的喻明皎臉色已經是一片蒼白和冷漠。
她雖然沒有聽完全,隻聽了個大概,但與現實聯係語起來,也不難猜出來。
她聽見林棟說自己是個可以隨時拋棄的玩具。
她是個替代彆人的玩具。
她聽見林棟讓林秋繼續折磨自己,林秋答應了。
啊。
原來林秋果然還是和以前一樣。
她沒有變呢。
她隻是想出了另外一種欺辱自己的方法。
至於她到底想怎麼樣,喻明皎已經不想知道了,反正也不是什麼好的結果。
她真的很想笑。
她一直都是這對姐弟的玩具。
不斷地被戲弄,戲弄。
最可悲的是,她知道了一切的結果,卻什麼也做不了。
林棟要回來了。
不知道他又要做什麼。
不管是懲罰,或者虛偽的禮物贈送,都讓喻明皎惡心無比。
她離不開這座牢籠了。
而新的一種痛苦又要來臨了。
喻明皎並不特彆失望,反倒是很平和地接受了這惡心的現實。
她的內心是一片潮濕的黑色湖,唯一的一塊潔白水潭也已經被黑色沉澱,如今空蕩蕩的心臟再不見一點明亮的色彩。
她推著輪椅安靜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這天晚上,她又做起了夢。
她夢見自己很小的時候在飯桌上隻是多夾了一些菜,繼母便不開心說了她,父親就揪著自己的腦袋砸向桌子,嘴裡罵著什麼。
“吃那麼多,你是豬嗎?就知道吃的廢物!”
“你媽做飯那麼辛苦,也沒吃多少,你妹妹也才吃了一點,怎麼就你一個勁的吃吃吃!”
她的鼻子出了很多血,她小聲地求饒。
“對不起爸爸,我不會多吃了……”
“我以後會吃的很少的,對不起……”
她又夢見十七歲那年,繼妹搶了母親留給她的項鏈,她去搶,繼妹不給,繼母走過來拿走了項鏈,要給繼妹。她又去和繼母搶,爭執過程中繼母把她從三樓推下去,她沒死,腿廢了。
她躺在醫院裡,沒有一個人來看她。
他們都覺得是自己活該。
然後她又夢見大一那年,林棟讓她跟了他,她不願意,林棟便在寒冬將她載到無人的公路,把她扔在了半路,企圖讓她答應。
她一個人在無人的野外毫無目的地挪著輪椅,她害怕黑暗,也看不見路。
有一條野狗不知道從哪裡竄出來,奔著她的方向,她懼怕無比,輪椅被石頭一絆,摔在了地上。
野狗咬在了她的腰上,她痛的哀嚎,拚命掙紮。
最後林棟才緊趕慢趕地趕了過來,救了她。
她的腰留下了疤,難以消除。
“……”
喻明皎從夢中驚醒。
夢裡的各種疼仿佛還留在她身上。
她覺得全身都疼。
父親,繼母,繼妹,林棟,林秋。
每個人都是自己惡心而疼痛的源頭。
喻明皎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到現在還活著,白天的狼狽,林秋和林棟的惡意,依舊沒有的自由,都讓她覺得累極了。
怎麼會那麼累。
為什麼呼吸好難受。
她已經不想再繼續這種糟糕的人生了。
她是真的很累。
她好怕疼啊。
“刺啦——”
刀刃劃開皮膚的聲音極其刺耳。
喻明皎蜷縮在床上,靜靜地感受著手腕上鮮血流出的感覺。
她的神情平靜地嚇人,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漆黑的窗戶。
今天是個沒有月光的晚上。
“喻明皎! 你知不知道你媽就是因為生了你產後抑鬱所以才自殺的!你就是個克母的掃把星!”
“喻明皎,你是什麼東西,還敢來碰我弟弟,一個殘疾廢物。你有什麼資格!”
“喻明皎,你還敢對我耍臉色,要不是你有幾分像寧珈,你以為你這種廢物會有誰搭理你——”
耳邊有很多聲音,繼母的,林秋的,林棟的。
很吵很吵。
她覺得很煩,不明白為什麼這群人總是要在她耳邊重複著她是個廢物的事實。
就好像她活著是一件多麼苟且的事。
“姐,媽媽死了,爸爸也離開我們了,你真的是個災星嗎姐,為什麼家人都走了呢。姐,你也會把我克死嗎?”
繼妹年幼的嗓音冷不丁地響起,幽靈一般。
啊啊啊啊
吵死了。
真的吵死了。
喻明皎死死地按著耳朵。
為什麼要一直說個不停。
她很快就會死掉,為什麼還要來煩她。
手腕上的疼痛越來越明顯,床單很快就被血染濕,喻明皎覺得自己是睡在冰冷的墳墓裡。
意識越來越模糊,身體越來越冷。
她驀然回想起自己這二十年的人生。
孤獨,被拋棄,被囚禁,不被愛。
源源不絕的痛苦。
沒什麼值得愉悅的事。
倘若……
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