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琅玉看著她,反問:“還疼嗎?”
鄔流兒搖頭。
她覺得有些怪異,卻不知哪裡出了問題。
想了許久,好像就從她和溫琅玉在天師塔裡第一次對視開始,那夢一樣的幻覺出現後,溫琅玉就像變了個人似的,周身腥重的煞氣也收斂了。
她抬頭,看著溫琅玉的模樣。黃昏時分的光線柔和朦朧,將她的側臉明暗分界,膚色宛如凝脂,看上去有些溫潤柔弱。
“罷了,這樣也好。”鄔流兒舒了口氣,朝溫琅玉無奈笑笑。
身後傳來一陣呼喊:“鄔姑娘!”
鄔流兒回頭,隻見趙姣兒小跑過來,喘著粗氣,神色懨懨。她原本盤著發,因為剛才的打鬥,現在已經散落幾縷發絲下來。
“鄔姑娘,師父說今晚二位暫住天師府,明天會替你們收拾行裝,安排人手送你們出城下山。”
鄔流兒應下。
趙姣兒讓出一條道:“二位請隨我來吧。”
“因為前不久剛納了一批新弟子,即將出師的弟子們還未到結業時日,府中空房少,鄔姑娘和溫……溫姑娘湊合湊合一間房吧。”
說著,趙姣兒推開一扇紙糊木門,跨過門檻,替她們整理了一下帷幄。
鄔流兒見她沒有精神,多留意了幾分。
屋內裝潢簡樸,一張案幾,四根檀木椅凳,一張檀香木的床,被褥看上去是新鋪上的,還有淡淡的皂莢清香。
“若沒問題,我就回去練功了。”趙姣兒站到門邊。
鄔流兒倒了杯茶,喝一口放在桌上。
“趙姑娘,你的玉簫可還帶在身上?”
見鄔流兒提到自己的玉簫,趙姣兒有些氣悶,卻又不好發作。
她點頭:“在。你還想做什麼?”
鄔流兒朝她伸手:“借在下一用。”
趙姣兒猶豫著,從衣懷裡拿出三節長短不一的玉簫,放在鄔流兒手中。
隻見她抽出一張符紙,用朱砂唰唰畫符,動作迅疾無影,眨眼間便貼附在手中玉簫上。
鄔流兒闔眸,默念了幾句,符紙上的朱砂印亮起紅光。一瞬間,玉簫便在一陣驟亮的光芒中逐漸扭曲、伸長。
待到重新落入趙姣兒手裡時,已經恢複成原樣。
趙姣兒兩眼放光,十分驚喜,拿起玉簫在手裡仔細看去:“這、這光憑符紙竟然能複原如初,好生厲害,連縫隙都沒有。”
鄔流兒低眉,歉意地笑了笑:“今日比試我碎了你的玉簫,心中慚愧,還請趙姑娘不要介懷。”
“怎麼會呢?”趙姣兒擺擺手,方才懨懨的神色一掃而空,“是我技不如人,沒保護好自己的法器,怨不得你。日後鄔姑娘若有什麼需要,還請彆客氣,儘管找我。”
客套幾句將她送走後,鄔流兒關上紙糊木門,籲了口氣。
回頭想去喝杯茶水時,卻見溫琅玉拿著方才自己喝的那杯,一口一口小啜著。
鄔流兒見狀,想說些什麼,卻疲累得口乾舌燥。她索性閉了嘴,重新拿個杯子倒茶水,咕嘟咕嘟下肚。
喝完茶,便揉著肚皮,一邊歎著“好累啊”一邊摸到床榻邊,腦袋貼在枕頭上就開始呼呼大睡。
鄔流兒這一覺,睡得意外的沉。
她隱約作了個夢。
夢裡漫天紅光傾瀉,整片蒼穹的雲層都仿佛被點燃,燒成一個碩大無朋的火爐。悶雷的聲音轟轟作響,似是有什麼東西穿破了雲層,離她越來越近。
虞美人花瓣片片散落,散成細碎的紅色星點。一道琉璃人影在霧色中隱隱綽綽,朝她走來。
那人一頭墨發,一身戰甲宛如金龍的鱗片,在蒼穹之下熠熠閃光。
她豔如鮮血的紅唇輕啟:
“我等你幾千年了……”
那人朝她伸出了手,她卻說不出話、動彈不得,眼睜睜看著那雙手摸上自己的腰間,一點點解開腰帶上的勾繩。
鄔流兒幾乎使出此生最大的勁才挪動手,意識朦朧間一把握住那人的手腕。
溫涼的觸感從掌心中傳來。
她睜開眼,看向自己的麵前,是床幔和天頂,還有一張白皙如玉、清冷疏淡的臉蛋。
她垂眸,確認般用指腹再次摸了摸那雙落在她腰間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