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開口說話,鄔流兒驚詫了片刻。
溫琅玉用那疏淡幽冷的聲音繼續追問:“可愛,是什麼意思?”
鄔流兒歎氣:“意思是誇你剛才那副樣子很讓人喜歡。”
說得臉不紅心不跳。
鄔流兒轉身,有些疲累,她也不管溫琅玉是不是在思考自己的話,漫無目的的在天師府道上走著。
方才李岷山在天師閣裡說的那些話,對鄔流兒來說其實十分空大。
她本就不屬於這個時空,不屬於大乾朝。她隻是聽了那個坑貨道士的話,意外來到了這裡。
那枚金元寶是那道士給她的,算是把她送到這前世的媒介。好幾次鄔流兒想通過尋死返回,這金元寶都會閃出一陣劇烈的光,硬生生給她把半隻腳踏進地府的命拽回來了。
鄔流兒想把這金元寶丟掉,馬糞裡、河裡、樹上、大蟲肚子裡,可一轉眼又會出現在她衣兜,頻頻發光,像在生氣似的。
甩也甩不掉摔也摔不壞,鄔流兒隻好認命。既然來了,那就好好活下去,達成她自己的目的。
如今卻遇上這檔子事……
方才在天師閣,她質疑了李岷山,憑什麼相信他的片麵之詞。
可那老頭深深叩首,給她磕了三個響頭,說:“隻有您親自去看了,才能判斷孰真孰假。若您見過那七隻邪祟和受苦的百姓後,依然不願出手相救,貧道便不再強求。”
作為交換,他也兌現諾言立馬釋放溫琅玉,從今往後,便將溫琅玉托付給她。
如此鄭重其事,倒讓鄔流兒一時竟然想相信他。
而今又真把溫琅玉這個隨時都可能引爆的火藥彈放在她身邊,看樣子是半點玩笑也沒有。
鄔流兒不再深想。
她不信自己是什麼天定之人,不信這套托夢的說辭。但那老頭求到這地步,她姑且試試看吧。
反正保護溫琅玉渡過難關後,自己隨時都能開溜。
她唉聲歎氣走了會兒,餘光發現身旁的美人沒有出聲,也沒有表情,隻安靜同她一道走。
陣陣春風踩著夕陽餘暉,將一片片柳絮吹落,在半空紛紛揚揚。
溫琅玉停下步子,微微抬手,蔥白的指根合攏,輕輕將一片柳絮握在手中。
鄔流兒察覺到她的動靜,也停下來看過去。
隻見這麵色無波的美人,將柳絮輕飄飄放在自己頭頂的發絲間。
鵝絨似的一團雪白嵌在那頭秀美的長發裡,就像戴了個毛絨絨的發飾。
鄔流兒微微一怔。
“你喜歡玩柳絮?”
溫琅玉搖頭。
她見鄔流兒一副在猜測她是不是喜歡這些毛絨絨玩意兒的模樣,麵無表情地將頭頂的柳絮拂開。
溫琅玉的麵容雖然生得美,卻好像生來就沒有感情一般,從未出現過一絲一毫的波動。恍惚間讓鄔流兒覺得,方才在天師聖塔外回頭看時,溫琅玉那個眼神隻是她的錯覺。
鄔流兒的上臂忽然一陣涼,她垂眸,看見一雙玉白的手正輕撫她手臂上纏著的飛白流帶。
她下意識想避開,卻被那溫涼的指尖止住。
溫琅玉替她將飛白流帶取下,不少暗紅色的血液沾染在上麵,將這流帶腐蝕了一大片。
鄔流兒忙道:“對不起……這陰血有腐蝕作用,壞了你蒙眼睛的帶子。日後我會還你一條的。”
溫琅玉又順著她手臂往下,抬起她的掌心來看。
掌紋上還有殘留的血跡,那道被匕首劃開的傷痕已經止了血,烏黑一片,看上去過個一兩日就會結痂。
鄔流兒一時不知自己是否看錯了,竟然看到溫琅玉微微蹙起了眉頭。
“很……很嚇人嗎?”
溫琅玉沒說話,將自己交領上的衣料撕下,一層層替她將上臂和手掌心的傷口包紮起來。
“等等,我的血會……”鄔流兒看著這衣料纏在她傷口上,沒有被腐蝕的跡象,心道什麼布料這麼厲害?連陰血都腐蝕不了。
溫琅玉神色舒緩下來:“有用就好。”
她垂眸看著傷口,眉眼輕落舒展,眼睫在餘暉下落下一根根殘影,看起來像放心了。
鄔流兒看得愣神,緩了好一陣。
溫琅玉這副樣子,像在擔心她似的。她忙打消念頭,隻當對方純良溫善,道了聲“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