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帳!”玉旒雲終於忍不住罵道,“今日是本王招待十三票號的財東,你們要較量也好,要選主席也罷,自己另挑個日子去!”
“王爺,”莫學仁道,“您不是想知道票號裡做事的人都有些什麼必備的本領麼?方才小人們跟您乾說了半晌,現在借著這不自量力的刁婦,我們幾位財東也現醜給王爺演示一下,如此,票業既能趕走這敗類,又能為王爺出一份力,望王爺恩準。”
這個……玉旒雲想了想,將來要倚重這些財東們,既然他們也想比試,就準了吧!於是點點頭。
莫學仁謝了,從懷裡掏出一隻小小的金算盤來,道:“做票號,首要會算術。我們請王爺隨便說十個大數,大家都用算盤來算,錯者為輸,怎樣?”
晉二娘白了他一眼:“我還能怕你?”說時,也從袖中取出小算盤來,“啪”地一聲,拍在茶幾上。
“麻煩諸位財東一起計算,以為驗證。”莫學仁道,“王爺,請出題。”
玉旒雲想了想,報了個六位數。莫學仁三下五除二就在算盤上摸定了。而後麵諸家財東的算盤幾乎整齊地響了幾聲,也都記上了這個數。隻是晉二娘動也不動。玉旒雲就接著報了第二個數,也是六位,財東們算盤清脆地作響,晉二娘依然不動。
不知這刁婦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玉旒雲不想去猜測,接連把另外八個大數報了出來。她且說,財東們就且算,算盤聲整齊劃一,簡直就好像是一個人長了十二雙手同時在打十二隻算盤一般。到玉旒雲最後一個數說完,財東們的手也都離開了算盤。
莫學仁冷眼看著晉二娘,道:“怎麼?你莫不是要跟我說你不用算盤,隻心算就可以得出答案——若是那樣,你最好先說答案,休想從我們其他人口中偷聽。”
晉二娘冷冷一笑:“心算?我又不是神仙?還好,做財東做票業主席都既不需要做神仙,也不需要打算盤打得和彆人速度一樣。我倒覺得首要的本事是可以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同時處理票號中發生的大小事務,而且井井有條,決不因為被打了岔,就把事情弄混。算賬這種事——我就算是一邊跟客人談生意,一邊聽夥計在邊上唱數算賬,也決不會讓他們有機會蒙了我。”她說著,伸手去撥弄那算盤珠:“二十三萬六千兩百三十四,十一萬零六百三十……”一個接一個,她把玉旒雲方才隨口說的十的大數準確無誤地重複出來,且說且算,十個數字說完,她也算好了:“六百五十四萬七千零九——各位財東,你們是不是也得著這個數?”
後麵的柳子齊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話說。莫學仁的臉色好比豬肺,從牙縫裡擠出一句:“小聰明!”玉旒雲則忍不住重新打量了一下這個俗豔又刻薄的中年婦人:原來這潑婦還有些真本事!
“下麵要比什麼?”晉二娘挑釁地望著莫學仁。
“比看成色!”莫學仁一咬牙,“各位財東,借點銀子來用用!”
這些財東都是富甲一方的人物,出門怎麼會帶著許多現銀?倒是張元身上有些碎銀子,他又機靈地跑去找醉花蔭的掌櫃換了一些來,不多時,銀錠,銀餅,白花花堆了一桌。莫學仁冷笑著走了過去,道:“我先來。”便抓起一枚銀角子,看了看,道:“九八色。”又拿起另一個元寶,看了,道:“九六色。”如此且看且說,沒多大功夫就把桌上的一堆銀子按照成色分成了幾堆。分罷,他拍了拍手,道:“銀子成色足,可以升水,成色不足,就要貼水——先分成色,再換銀票。晉二娘,你不是又要說做財東不需要這本事吧?”
晉二娘一笑,讓仆婦將分好的銀子重新混在一處,道:“做財東當然需要這本事。不過,這本事又不是隻有財東才有——較習要會,跑街要會,其實連婦道人家出門買菜也要有點這本事呢,否則怎麼知道那賣豬肉的沒有把肉先在水裡泡了?又或者他的秤有沒有短斤少兩?”她說著,叫那仆婦:“金姐,你來。”
仆婦金姐點了點頭,伸手拿起一塊銀子,略一掂,放在一邊,接著又拿起另一塊,掂了掂,放到另一邊。也是這麼且拿且掂且放,沒一會兒功夫,也將銀子分成了數堆。玉旒雲本來不懂銀子成色,隻看看每一堆的大小,大約和莫學仁先前所分的相同,猜想金姐做的應該沒有錯了。
莫學仁咬牙冷冷一笑:“光差遣手下,也算不得本事。”
“可不!”晉二娘也冷笑,摸過那小算盤來,劈裡啪啦撥動算珠:“九八色五兩元寶,足色角銀一兩四錢,足色元寶十兩……”邊唱數邊計算。玉旒雲完全不知其中奧秘,估猜她是在計算銀子的總數,但見莫學仁等各家財東的麵色越來越驚訝,越來越難看,暗想這晉二娘的本事真真了不得!彆人要用手掂過才知道,她卻隻用眼看,實在厲害!但玉旒雲也隻來得及這樣心思短短地一閃,晉二娘那邊已經算好了,道:“升水貼水,總共一百三十三兩九錢八分。莫財東,你要不要複合一下?”
“用不著!”莫學仁近乎咬牙切齒,“你會用眼,難道我還不會?”
晉二娘的三角眼裡露出了一絲得色:“我知道你也會。下麵還比什麼?”
“你彆開心得太早。”莫學仁道,“玩些雕蟲小技就想當財東、當主席?下麵這項我不用同你比,隻要考考你就行了!”他大步走到博古架前——醉花蔭是個雅地。不過是“附庸風雅”的“雅”,弄了幾部古版的書放在博古架上裝擺設。莫學仁拿了一部,乃是《論語》,便翻開第一頁,叫晉二娘讀,道:“這樣考你算是便宜你了,說不準你從哪裡聽到過,會背也未可知。不過你要背,就通本背下來,一個字也錯不得。”
晉二娘瞧著他——狠狠地瞪了兩眼,並不接那書:“我不會背。我就是不識字,怎樣?我打理票號,隻要識得數字就夠了。”
這次莫學仁終於可以得意地笑了:“真是奇談!打理票號如何不要識字?合同、契約上難道不都是字麼?和客人書信往來,難道不要寫字麼?”
晉二娘道:“掌櫃、老幫、夥計都會寫字——”
“偏偏你就不會?”莫學仁嘲笑道,“那你怎麼管得住他們?你怎麼知道他們沒有背地裡合夥騙你?”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晉二娘道,“要照你們這樣,玉大人出征在外時,豈不是成日要擔心麾下的將士聯合起來算計她?那她也就不必計劃著怎麼打敵人了,成天計劃著怎麼防自己人還來不及呢!”
突然被扯進來,玉旒雲一愣,又不禁暗笑:這潑婦說的很有道理。
晉二娘又接著道:“我家大娘的兒子今年十五歲,能讀能寫,重要的事情我口述讓他寫不就行了?”
“笑話!”莫學仁道,“既然老梁的正妻有子,你如何霸占他家產業?既然老梁的兒子也能打理生意,你就應該把票號交給他管理才對!”
“你說的才是笑話!”晉二娘毫不示弱,“玉大人帶兵在外,也不是每個敵人都親自上陣去殺,亦不是每場仗都自己帶隊來打——她把事情交給石將軍的時候多著呢——照你這麼說,軍隊裡也用不著玉大人了?隻要石將軍一個就好了?”
“你……”莫學仁被氣得頭頂都要冒煙了。
“晉二娘,你閉嘴!”玉旒雲拍案喝道,“本王麵前豈容你強詞奪理咆哮胡鬨?人有短處敢於承認是好事,但是既然知道有短處,為何不去彌補?反而在這裡狡辯?”
晉二娘雖潑辣,但並沒有料到玉旒雲會突然出言訓斥,愣了愣,才道:“王爺莫非是要小婦人現在去學讀書寫字麼?小婦人不怕告訴王爺,我今年已經三十八歲。如果我還是像王爺這樣的年紀,一定沒日沒夜讀書習字。可惜,小婦人現在老了,我家正夫人成天就知道撞鐘念佛,少爺年幼,老爺有病,家中裡裡外外的事都要靠小婦人操心。小婦人實在沒有空閒做彆的。所以,這時候隻能揚長避短,讀寫之事就交給彆人代勞了。”
倒也說得通,玉旒雲想:這個潑婦很有意思。
“你不要在王爺麵前花言巧語。”莫學仁道,“還有什麼把戲你想使出來麼?若沒有,就請王爺定奪,一個連合同契約也無法看的刁婦夠不夠資格掌管票號,又夠不夠資格爭奪票業主席一位。”
“這……我畢竟不懂你們這一行……”玉旒雲推托著,想要找一個萬全之策。
而偏偏就在這個時候,隻聽外麵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家丁模樣的裝撞了進來:“二太太,不好了!老爺沒了!”
眾人都是一愣,晉二娘搶上幾步:“什麼?老爺沒了?”
那家丁淌眼抹淚:“是。突然喘不上氣來,太太發現讓找大夫,大夫來時已經沒氣了。太太叫您趕緊回去張羅喪事……”
晉二娘晃了晃,仿佛要暈倒,金姐連忙上來相扶,可是她自己又站穩了,且吩咐那家丁道:“你先回去,我把這邊的事處理完了就來。”
“你這毒婦!”莫學仁指著她罵道,“不好生在家中照料夫君,跑到外麵來胡鬨生事,以致夫君病情惡化也沒能及時醫治。如今你夫君撒手人寰,你竟然不立刻回去披麻帶孝,你還算是個人麼!”其他財東們也紛紛斥責,有幾個又哀歎“老梁”太過不幸。
晉二娘卻絲毫不為所動,脂粉幾乎掩飾了她麵上的一切表情:“你們不用在這裡裝腔作勢。你們口口聲聲哭我家老爺,我家老爺就是被你們排擠病了,又氣死了的。我答應老爺一定要看好他的生意,還要幫他爭回票業主席之位。今天不討回個公道,我決不離開。”說著,堅決地看向玉旒雲。
“混帳!”玉旒雲手一拂,茶杯落地摔得粉碎,“本王是什麼身份,管你們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情?你方才還說梁家裡裡外外都靠你一個人操持,現在你家老爺去世,你竟然不分輕重緩急,還在這裡無理取鬨,可見你之前說的也沒一句是真的。立刻給我滾出去,本王不想再看到你這個潑婦!”
她忽然疾言厲色,在場的人都為之一驚:之前雖然也嗬斥了晉二娘幾句,但人人都能感覺出這一次是真的動了怒,逼人的寒意頃刻將夏日夜晚的溫和掃儘,恰半黑的天幕中一個霹靂,電光照著玉旒雲冰雕一般的臉,鋒利的眼神直刺出來。眾人都不禁僵住,連哆嗦也不敢打。
晉二娘饒是潑辣,也被驚得怔怔許久,這才突然放肆地大笑起來:“好,我以為玉旒雲是個與眾不同的人物,其實也是不辯是非,食古不化的糊塗蟲!哈哈……哈哈哈哈!”
天上又是一個霹靂,雷聲過後,雨勢漸大,天也就全黑了。
“這潑婦,究竟是什麼來曆?”玉旒雲望著晉二娘的背影厲聲問道,“梁財東做生意應該很有眼光,怎麼娶了這樣一個毒婦為妾?”
“回大人的話……”不知是哪一個財東顫抖著說道,“這晉二娘原來是個青樓女子……不……不是那種賣笑為生的……因她又醜又沒有才藝,所以隻是在廚房裡打雜。十幾年前有一天,我們十三票號的財東出條子叫歌妓。因為那是個清官人,鴇母怕有閃失,特為找了青樓中最凶惡潑悍的女子護衛,就是晉二娘了。晉二娘把她家姑娘看得牢牢的,連碰也不讓碰。我們隨便調侃她幾句,她竟然破口大罵,把宴席鬨了個雞飛狗跳。當時大家好不掃興,但不知怎麼,老梁偏偏覺得這個小醜有意思,買了她回去伺候梁老夫人,梁老夫人過世前,見梁夫人身體不好,就做主讓晉二娘做了偏房。”
“她這樣刁蠻,梁家人受得了?”玉旒雲道,“梁財東之前怎麼就沒有休了她?”
眾財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還是莫學仁回話道:“一是母命難違,再者晉二娘起初有些幫夫運,鼎興的生意紅火了一陣,但沒多久,她的掃把星本色就顯出來了,鼎興生意突然一落千丈,老梁也一病不起,如今終於……”
“啊,算了。” 玉旒雲麵上的表情緩和了下來:“何必為這種小醜傷腦筋?不提她了。玉某叫醉花蔭準備了酒席,還邀了幾個色藝俱佳的伶人來助興。我們且先宴飲,一時玉某再繼續向各位討教。”
十二家財東本來嚇得麵無人色,以為玉旒雲被晉二娘衝撞要拿他們出氣,聽她突然換了口氣,都還有些不信。直到石夢泉親自離座催促跑堂開席子,又見到幾位藝人抱著琵琶、古琴,攜著笛子、竹笙垂首進來,他們才鬆了口氣。絲竹齊響,雖然在雨聲中未免顯得淒涼,但總算把方才尷尬的局麵糊弄了過去。酒菜奉上,玉旒雲和諸位財東把盞言歡談笑春風,就像晉二娘那一幕從不曾發生過似的。財東們又向她說了諸多票業竅門和商場趣事,一直到亥時將儘,賓主才相互道彆。
“今日和諸位財東一 聚,玉某獲益匪淺。”玉旒雲拱了拱手,“他日我家親戚的銀號開張,還希望各位繼續關照。”
“一定,一定。”財東們恭恭敬敬。大家出了醉花蔭,雨還沒停,但是已經小了很多,像是蜘蛛網似的輕輕往人身上粘。財東們恭候玉、石二人先上轎離開。不過玉旒雲伸手試試那雨:“吃的太飽,我跟石將軍散散步。各位財東請。”也不接自家家丁遞來的傘,就和石夢泉走上了濕漉漉的長街。
玉旒雲並沒有把建立國家銀號的計劃全都告訴石夢泉,怕一向穩健的石夢泉擔心自己太過冒險。她隻是說,打算用票號的機製來解決目前官員欠銀戶部虧空的難題,這次麵見各大財東的目的一是為了進一步了解票業規矩,二是想看看商家之中是否有日後可用之材。
他們走出一段之後,玉旒雲就笑道:“怎樣?這些滿身銅臭之人如何?”
石夢泉怔了怔:“大人問我?那可不是白問了?我一介武夫,怎麼懂得這些事?大家算術和辨銀子成色的本事倒真厲害。”
玉旒雲一笑:“你果然是武夫——嘻,那潑婦晉二娘說的沒錯,做人要揚長避短,用人何嘗不是如此?你在戰場上運籌帷幄,用兵如神,我本不應該趕鴨子上架逼你來幫我做戶部這攤子事。不過……”她猶豫了一下,聲音飄忽得就像這雨絲:“大概有你在身邊我比較安心吧。”
石夢泉心底一熱:“大人……陪在大人身側保護大人安全是屬下的責任,哪有趕鴨子上架這一說?”
玉旒雲擺擺手:“好吧,算你是自己跳上架來的。不過,我看你還是下了這架子比較好——我們帶回西京現駐紮在城外的軍隊有多少?”
怎麼突然轉了話題?石夢泉愣了下,才道:“現駐紮在城外東台的大概三萬人。我們總共留了兩萬人在東海三省,三萬人回駐瑞津,另還有兩萬人在南麵戚縣大營等待回歸駐地的號令。”
“十萬人……”玉旒雲計算著,“十萬東征功臣……”
“大人糊塗了麼?這十萬人沒有都參加東征。”石夢泉道,“我們本來隻從瑞津調了三萬人,後來因為劉子飛在北線作戰兵力不夠,他就調了自己的人馬來,加上富安的兵馬以及勝利之後從鄭國投降來的,也才七萬左右。另外的三萬主要是回程的時候,劉子飛收編了呂異的一部分部眾……”
“我知道!”玉旈雲道,“不過,我就是要說著十萬人都是東征功臣。我要犒賞他們。有銀子可拿,劉子飛總不會反對把?慣例勞軍是每人二十兩銀子,十萬人就是二百萬兩。悅敏不是成天跟我的養老稅作對麼?既不願改勞軍銀子為養老稅,那就叫他發二百萬兩銀子來!”
“這是為什麼?”石夢泉不解,“再說,現在戶部這種情況,二百萬兩怎麼拿得出來?”
“拿不出來才好嘛!”玉旒雲道,“拿不出來就要天下大亂了——反正,要不就設立養老稅,要不就二百萬兩勞軍銀子,這事不解決了,東台大營的三萬人決不回原駐地,而且戚縣的兩萬人也會到趕到西京來——亂?我才不怕他亂!”
啊!石夢泉心中電光火石地一閃:莫非玉旒雲是想逼趙王提早動手?
玉旒雲微微一笑,已經肯定了他的答案:“悅敏要反對養老稅,必然想辦法拿出勞軍銀子,則戶部不得不追查虧空,如果他讚成養老稅,那麼戶部就會來找我的麻煩,必然要先從羅滿、潘碩那幾個人的爛賬追起。不過,既然借得比他們多的大有人在,我們怕什麼?戶部的事一鬨開,朝廷就亂了。趙王肯定會趁火打劫。到時,我就叫他死無葬身之地。”
這樣一句惡毒的話如此輕鬆地說出來,連溫柔的夜色都未被擾亂。“大人找這些財東,是想他們幫大人追繳虧空?”石夢泉覺得這似乎多此一舉。
“當然還有更大的用處。”玉旒雲道,“不過,我不趕你這隻鴨子上架。說出來讓你白傷腦筋,還不如讓你好好部署一下西京的防務。”她忽然狡黠地一笑:“還有,大事一成,你的小愉就成了罪人,你要還想和她癡纏的,趁早。”
“我……”石夢泉明知她是開玩笑,還是麵上一紅。
但玉旒雲已經哈哈笑著跑開了好幾步:“算了算了,你臉皮這麼薄,打趣你也沒意思。”
石夢泉搖搖頭,追了上去:“大人,雨雖然小,但是淋濕了終歸對身體不好,還是……”才說著,突然發現玉旒雲已經恢複了議論軍政大事時那種嚴肅的表情。
“好好做事,”她沉聲道,“小心、謹慎。給你七天的時間。”
“七天?”石夢泉不解。
“一個人今天死,七天不就是頭七麼。”玉旒雲拍拍他的肩膀,“走,我們上轎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