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到了半城香的時候,買青團排隊的人已經可以用烏央烏央來形容,一眼也看不清隊尾在哪裡,四人分開有快有慢地走了許久才走到隊尾,老老實實地排隊聽著眾人議論紛紛。
話題果然還是大半圍繞著顧嚴被殺。
就聽有個膽子大的人直白地說道:“這麼凶殘的當街殺人,會不會有可能是顧大人在外地任職時得罪了人啊?我聽說顧大人性情嚴苛,對家人下人都很不容情的。他繼母舅被他折騰得可慘了。”
有人卻道:“這種家務事也難說,繼母能有幾個好的,說不定就是這位繼母舅曾經欺負過顧大人,有權有勢了自然就要報複回去。人之常情嘛。”
不少人頻頻點頭:“也有道理。”
另一人接道:“繼母子不合是肯定的。我也聽說顧大人當年曾經毒打幼弟,險些把小孩子打壞了,因此顧四爺才開始習武的,從前口口聲聲都在說要報仇雪恨。要不然富貴人家的小少爺怎麼會願意天天風吹雨打不間斷地練武呢?顧家其他幾位爺可都挺斯文的。”
眾人“嗬”了一聲,大多數人都作驚訝狀,顯然是新消息:“當真?他打過顧四爺?這倒沒有聽說過,兩個相差年紀這麼大,這也下得去手啊?”
便有人猜測道:“估摸著吧,顧大人不能對繼母怎麼著,背著不孝的名聲可不行,那長兄教訓弟弟這不是理所當然嘛,打蛇打七寸,你不仁我不義,也不算……”
四人因走得有快有慢,故意都是隔了好些人排一個人,聽得清楚,遠遠互視。
先前說話的人卻不以為然,歎息道:“當然是真的,顧四爺那時才七歲,顧大人可是下狠手打得他臥床了一個多月呢,請了好幾個大夫,連太醫都請上門了,身上到現在傷疤都沒能消了去。顧府知道這事的下人大多都發賣了,剩下的也封了口。至於我怎麼知道的,我是不會說的。說實話要不是顧大人死了,這事我可不敢說出來。”
有礙顧大人官聲呢,這麼嚴苛的顧大人抓到自己那還不是死定了。
有一個讀書人模樣的中年男人歎口氣說:“一家人再折騰也是一家人,顧家可隻有顧嚴在讀書上有天分,顧老太爺為了顧家,就算再不情願再想護著繼妻幼子也得維護顧嚴。”
另有人頻頻點頭:“家族中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要不是顧嚴年輕有為,顧家隻怕早就落魄了,顧老太爺再生氣也得護著扶持著。”
有人便說:“那隻怕也不能全怪顧大人,顧老夫人可不算是個良善人,且貪財呢,不知給了娘家多少錢不說,連顧老太爺供給顧大人的錢銀也克扣不少。南京這座宅子之前便是給顧老夫人的娘家人住著,顧家闔家搬回來的時候少了許多東西呢。”聲音壓得低低的。
忽又有人說道:“說起來顧家可真有錢,我常在酒樓見到顧四爺大把灑錢請一些戴刀佩劍的遊俠吃飯喝酒,還呼兄喚弟的。”
極低的聲音:“會不會……”
“彆瞎說!你不想要腦袋啦?”
……
四人默默地聽著,隊伍慢慢地往前挪動,雖然隊伍很長,但大概是因為限量,倒也不算太慢,漸漸便離得餅鋪近了。
就聽到前頭有人大聲問:“呂嫂子,那日周趙兩位捕頭剛好在你家吃餅,所以最快趕到現場,又追了凶徒去的,他們和那幾個捕快不是經常來餅鋪吃餅嗎?可有提過這起凶案啊?有沒有什麼新消息啊?”
這個消息……,陸修四人不禁又相互看了一眼。
呂嫂子低頭做餅,說道:“大哥說笑了,我們開個鋪子,還不得全賴著大家關照,他們來也隻是吃幾個餅,怎麼會和咱們說公事呢?這麼大的案子那是提也不會提半個字的。”
說話的人笑:“那倒也是,不過他們自家兄弟閒聊也有可能的嘛。”
王五說:“是真沒有,就算是有,咱們也不敢多說呀。”
那人笑道:“那便是有說啦是不是。”
王五露出一個無奈的笑:“沒有,老哥彆笑我了,這般大的事情,咱們哪敢聽啊,就算真說了也避得遠遠的了,何況是真沒說過。我們老老實實做點小生意,可不敢惹事。”
就有人點頭稱是:“過個安穩日子最好了,你們彆逗王五了。”
也有人笑道:“王五這半城香生意好,若不是和捕頭交好,哪能這麼太平。”
眾人紛紛點頭,笑道:“那也虧得是半城香的吃食好吃,否則捕頭也不稀得來吃。”官府的小吏其實是最難纏的,這個時辰早,衙役捕頭還沒巡到這邊,眾人便耍個嘴皮子說些心裡話。王五十分無奈,抬頭歎道:“再好吃還不是也堵不住你們的嘴。”
哄堂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