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陸修受傷,這一日晚間就不去徘徊食堂了,陸修卻說無妨:“在家也是要吃晚食的,騎馬過去便是。”
前幾次都是慢慢走過去,吃完了再走回府衙騎馬回家,除了張信略遠一些,是騎馬過來的,這條街離府衙近,食店未必都有停馬的地方,不過南京人會做生意得緊,街口便有兩家專做停馬生意的院子。
四人俱提早了些時間下衙騎馬過去,然後朝徘徊食堂走去。
才走到一半,便看到前頭有不少人圍著,裡麵傳出了喧嘩聲。四人抬頭望去,圍著的好像正是“徘徊食堂”位置。
四人對視一眼,加快了腳步,方走到人圈外,便聽到一個帶著混混腔調的大嗓門聲音順風而來:“叫你們掌櫃的來說話!什麼阿七阿八也配和大爺我說話?出來!”
圍著的人多是街上其他人家或店家,也不大敢走近,顯見得知道這幾人是什麼人。因此人雖然不少,四人很容易都擠了進去,隻見食堂門前四五個人,站得歪七歪八,衣裳或綢或布,下擺拎起束在腰間,袖子也挽得高高的。
不知食店內有誰說了句什麼,那幾人當中有個粗壯的漢子大聲嗤笑起來:“什麼?你說什麼?彆給臉不要臉,爺好好說話的時候要懂得惜福!不然要砸了你家店才會知道怎麼說話嗎?”
“就是,這片地方就是咱們管著的,給你們這些商戶遮風擋雨扛事兒,怎麼這麼不懂事兒!”
“爺們都來了兩次了,看你們外地人新來不知事,留了時間給你們了,個龜兒子還想拖賴啊?”
食店內有人又說了幾句話,幾個人不耐煩起來,罵罵咧咧地要湧進店門,一人先大步走了進去,怒道:“信不信我砸了你們家店?!你們!”他指著店裡的客人厲聲道,“都出來,彆吃了彆吃了!還吃就叫你們吃拳頭刀棍了啊!”
店內一陣慌亂,有人急匆匆踢翻了桌椅,有人夥擁著要出去,奈何門口堵著這四五人和店內幾個夥計,一時便急亂起來。
陸修皺眉,這事兒不稀奇,但凡要想在街麵上開鋪子都免不了,便是官府,也睜隻眼閉隻眼,因為,就管不了這麼多!
張信看了眼陸修,在京城,這是京兆府的事兒,在南京,便是應天府的事兒,他當然也能管,可陸修才是名正言順的那個。
周年喃喃道:“這小食店的裴姑娘,不太通氣兒啊。”
劉懷專輕哼了一聲:“我喜歡吃這家店的菜,可彆被搗亂到開不了。”他厭惡地皺眉:“這些臭蟲,哪裡都少不了。”
陸修正要出聲,卻見門口那四五人已經在動手,最靠近門口的那張桌子已經被揭翻,那桌客人躲之不及,菜汁濺了一身,敢怒不敢言地瞪著那幾人,那幾人也瞪過去:“看什麼看!這食店不識相,你找他們理論去!再看連你一起揍!”
上前阻檔的一個少年夥計一聲痛呼,手臂竟被生生折斷,隨即從門裡摜了出來,倒在地上呼痛不止。
那四五人已經衝進店內,專找著夥計下手,因夥計穿著一樣,倒是很容易分辨,幾個眨眼間,又有一個夥計受傷倒地。人群此時紛紛湧出食店,那四五人開始砸家什。
陸修怒喝一聲:“住手!”
其中一人轉頭看了出來,渾不以為意:“少管閒事,你知道我們背後是什麼人嗎?要走快走!——喲,老板娘總算出來了啊。”
廚房的門被打開,那個裴姑娘身後跟著兩個顯見得是廚師的男子急步走出來,那兩男人一臉怒容,裴姑娘抬頭看到那幾個鬨事者正嬉皮笑臉地看著自己,忽然轉頭對那兩男子低聲說了句什麼,兩人點點頭,抄了家夥便衝過來對著那幾個人劈頭蓋臉地打過去。
毫無章法的打法先是讓那幾個鬨事者亂了陣腳,然而人數對比大,隻打了幾下便被那幾人團團圍住拳打腳踢,看著像是頭兒的粗壯漢子出手尤其狠,每一腳都朝著男子的要害踢去。
另一個尖嘴猴腮的不懷好意地看著裴徊:“老板娘長得好俊俏,那倒也不妨給你個麵兒,不想交錢也成,跟哥幾個走一趟就行。”
裴徊後退幾步,尖嘴猴腮索性不打人了,獰笑著朝裴徊走去。
裴徊的臉本來就白得異乎尋常,此時微微漲紅,反而更添顏色,她退了幾步就已經退到廚房門口,目光中終於閃過一絲慌亂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