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張信在出發到南京之時,便接受了父親所托之人的暗中安排。
周年,與陸修從小便是鄰居,曾經一起啟蒙一起讀書,比他早兩年中進士後,之後便外放地方,一年前升調任南京戶部主事,他計核能力驚人,為官能乾,但因為沒有背景,竟被調到南京戶部,幾無一展宏圖的希望。
接了調令之後他有假期回京探親,內閣那位大人親自見了他,條件是如果事成,他可以直接進京城戶部任職,並連升二級,或者想外放何處都可以自行挑選,品級照升。
劉懷專的父親,吏部尚書,是那位大人一派,被父親安排與陸修同行協助並伺機保護陸修。
陸修則是內閣那位大人挑了四年挑中的人選。
查許貴!找證據!
四人都不是無知之人,事成後自然很好,事敗呢?生死各安天命。
周年和張信的家裡都有仆人在,劉懷專就不用說了,隻有陸修,隨身的長隨和仆人都還沒有到南京,賃的宅子裡也隻臨時雇了一個老門房,離得頗遠,因此他們相聚多是到陸修這裡。
陸修站起來檢視院子,又推開了門窗,一覽無遺,然後低聲說道:“先從李應知下手。”
四人相互看了一眼,張信暗歎了口氣:“李應知委實小心謹慎,這些年一直也沒有找到他和許貴勾連的證據。我能提供的隻是一點,他的外甥和衛所的幾個指揮僉事和衛鎮撫常常一起玩樂,我與他們一起去花樓酒樓狩獵時,好幾次看到他與神武衛的指揮僉事駱青私下說話,駱青是許貴的乾兒子。”
周年卻道:“李應知是應天府府尹,就算許貴權勢官位都比他大,可是如果不拉他做一夥,做起事情來也會有所不便。李應知能在應天府尹的位置上一呆六年,就算和許貴真沒有什麼勾連,也不會有多清白。”
陸修沉吟道:“這陣子我都在查看舊案卷,有疑點的不少,其中有關李應知的有四起可做文章。”
他當機立斷:“無論他們有沒有勾連,掀下李應知,大人就可以從應天府尹上動手腳。”
四人計議定當,便不再就此事多作猶豫。天色尚早,周年又問道:“顧嚴此案,倒是有些意思,錢氏果然沒有回顧家祖宅,據說是分產不分家。但錢氏掌家甚嚴,要找那個給單子的人完全沒有線索。但是去查顧府諸人倒是容易得很。顧家祖宅很是出了幾件事情。顧老太太杖殺了顧家老二的心腹長隨,顧家老二竟找了泥水匠人封了自家院子通往主院的路。顧老太爺由得二兒子這麼做,可見是顧老太太理虧。”
“但過了幾天,顧老太爺忽然收回了顧家老二許多庶務分給顧家老三,又把顧老太太的管家權分了一半給顧家老三的生母。這就很有意思了。無論是外間傳聞還是我們了解到的,顧老太爺對繼妻幾乎是言聽計從,什麼時候這麼不給顏麵了?難道是為了二兒子痛失心腹懲處繼妻?顧嚴當年那麼慘,當了官身之後顧老太爺可也沒有因此懲處過繼妻哪。何況二兒子明明受了委屈,他卻分了二兒子的權。這其中……”
相比起顧嚴府中,顧家祖宅幾乎是個篩子,之前沒有人關注,如今認真打聽起來,根本就沒什麼秘密。
劉懷專出身大家族,幾乎一下子就猜到了原由:“是錢銀的問題。顧老太太杖殺顧謹的心腹,想必是想要從心腹嘴裡知道些什麼,顧謹掌管顧家大部分庶務,這麼多年與顧老太太也算是相安無事,忽然之間出這樣的事情,與顧謹最近做的事情應該有關。”
四人相視,陸修慢慢地說道:“那張單子。”換言之,顧嚴的財產。
這中間,出了什麼事?
周年忽道:“顧嚴的案子,大人讓我們不要沾手,免之,你真的決定插手嗎?”
陸修皺了皺眉:“我總覺得此事很是蹊蹺,有種感覺就算我不查,也會沾上來。不如有餘暇時多關注一些,有備無患。”
周年無言,劉懷專倒是說:“那便這樣也可以。”
商議這一番,也快宵禁了,三人各自回家,周年走在最後,忽然回頭問道:“阿算和石英就快到南京了吧?”
陸修微微一笑:“計算路程,應該這幾天就會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