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聽 七年前河南大災(2 / 2)

徊明 jas 2219 字 8個月前

年少男孩巴巴地看著他:“葉子哥,你是不是很難過?”

葉子看著他,苦苦地笑了一笑:“沒什麼難過的。這世道,活的和死的都差不多。”

他喃喃地說道:“活著的人明知道冤屈叫天不靈叫地不應,就這麼糊裡糊塗到死罷了。你看我們,逃難到了揚州,村子裡原來的地都沒了,父母兄弟姐妹妻兒也都沒了,異地他鄉靠人收留做個佃戶混個飽肚子就是好命了,還能怎麼樣呢?”

是啊,還能怎麼樣呢?活著已經很艱難了,那麼就渾渾噩噩糊裡糊塗地活著,活到死就好了。可是總有一些人,心裡是有想頭的,是憋著一口氣、燒著一把火的,而渾噩的人聽到的時候也會有那麼一會兒迷茫不安的:是啊,就這麼活到死嗎?

這屋子裡的四個人大多數都是這樣,一時迷茫起來,失去家人的悲傷絕望隱隱又襲上心頭,沒有人再有心情說話,連洗臉洗腳都懶得去了,一個個窩上床,隻餘一片安靜。

漆黑的屋子裡,趙哥和葉子張大眼睛望著屋頂,目光時而交錯。

而屋頂上方伏著的陸修和劉懷專悄沒聲兒地躡足蹲身走下屋脊,輕盈地縱躍下地,隨後飛快地掠出莊子,不遠處的樹林子裡,六個隨從和八匹馬安靜地等著。

八匹馬的蹄子上都包了厚厚的布,八人再次縱馬離去,這次沒有再回頭,他們要在次日傍晚回到南京。

劉懷專實在忍不住,說:“原來我們都猜錯了,劉總殺顧嚴是為了報仇?顧嚴曾在河南任職,難道說,七年前河南大災,真的是人禍?”

陸修策馬急馳,心中照樣並不平靜,河南七年前先旱後澇再旱,黃河渭水相繼決堤,幾乎衝掉三分之一個河南府,災民難民鋪天蓋地,死難者也是鋪天蓋地,他當時年少,陸炎帶他一起巡視,那些災民仿佛是行走的骷髏一般,破衣不能遮體,麵容枯黃,令人不忍目睹。

但河南向來容易成災,每年總會有小洪災,河堤年年修,但一旦天公不作美,連日連月大雨的話,每十數年來也總會朽壞到決堤,隻是七年前那一次特彆巨大。

但是知府上奏也很有道理,之前已經旱了兩年,百姓家無餘糧,不但稅賦無法交齊,個個都餓得皮包骨頭,逃荒者已有不少。修河堤的勞役每每征收不齊,死在勞役上的百姓數都數不過來,堤壩修理質量可想而知。

然後忽降暴雨,根本來不及重修和疏散,方導致潰堤千裡,雪上加霜的是渭水也大方位決堤,知府和同知幾人冒雨去堤上探看,然則一同知竟殉在洪水當中,知府本人也差點被洪水衝走。

後來知府和諸官員儘皆降級,調往彆處,河南官場震蕩,但內閣也不能全怪罪下去,畢竟天災無法預料更無法抗衡。

河南修養生息,免稅賦三年。但逃難者十有四五死在路上,剩下的返鄉者隻占十之一二,其餘的隻怕隻能把異鄉當家鄉,走不回去了,便在當地慢慢生下根來。

現在,有人說,這是人禍,且有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