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她走。”
“帶她到哪裡去。”
“到……”女人正要回答,那男人朝她一擺手,她立即沉默下來。
隨後跟著那男人一起彆過頭,看向床上直挺挺坐著的‘老張’,嘴裡輕輕說了句什麼。
那個坐著的‘老張’於是也開口說起話來。
說得極為含糊,完全聽不清一字半句,但那對小夫妻卻似聽懂了,一邊點著頭,一邊朝她伸出手。
她也立刻把自己的手伸了起來。
眼見著就要跟那對夫妻的手握到一起,我一個箭步上前一把推開了那個男人,隨後整個身子往病床前一擋,張開雙手對著那女人大叫了聲:“不要!不要帶走她!!”
女人一愣,然後眉頭一蹙:“彆做傻事。”
“不要帶走她!她還年輕!”
“時候到了,妹子,彆妨礙我們,不然大家不好過。”
“不要帶她走……”
這句話剛從嘴裡衝出,男人突然嘴裡含含糊糊說了句什麼,隨後手一伸,就見好端端一條手臂倏地暴長出幾十公分,徑直朝著我身上抓了過來,似是要把我從病床前扯開。
但沒等碰到我衣服,那隻手猛地一縮,又縮回了原先的長短。
而那男人則麵色刷的下變得蒼白,目光直直瞪著我,嘴裡罵了聲:“操!”
邊上那女人的麵色也變白了。
過了片刻,卻比那男人先恢複過來,臉上再次露出一絲笑,她拉著那男人僵硬的身體慢慢朝門口處退了兩步,輕輕蹲了蹲身子:“原來有佛爺在。既然佛爺有心攔住,我們也沒辦法,但事情總還是要做的,老公,你說怎麼辦……”
“隔壁看看吧,早幾天晚幾天沒什麼關係。”
“那就隔壁看看吧……”
說完,兩個人的身影突然就不見了,我忙回頭看向身後的老張,就見她上麵那個直挺挺坐著的“她”也不見了。
呼吸機重新發出了那種嗤嗤的聲響,一旁儀器內心電圖平穩的波動讓我長出一口氣,一屁股跌坐到地上。
就在這時隔壁突然傳來撕心裂肺一聲哭叫:“阿蘭啊!彆走啊!醫生!快來人啊!快來救救她啊!!”
然後外頭原本死寂一片的走廊內驟然間就嘈雜起來。
嘈雜聲驚動了椅上酣睡的兩老,估摸他們是立刻就看到了監護室裡的我,不知我怎的會突然跑了進去,於是一前一後站起身,帶著點疑惑匆匆走了進來:“北棠,怎麼了?是不是剛才倩倩有什麼事……”
“沒事。”我用力搖搖頭,費了點力站起身:“就是看她手老露在外麵怕她冷,所以給她放進去。”
“哦,”聽我這麼一解釋兩人放心了許多,一邊出去,一邊不忘了提醒我:“但是下次不要這樣了,醫生說我們不要隨便進去,免得空氣汙染什麼的,對她不好。”
“我知道,下次不會了。”
“時間不早,你也回去睡覺吧,我們留在這裡就可以了。”然後老張的爸爸又道。
我正要拒絕,但突然聽見隔壁病房內再次響起一陣哭聲。
比剛才更為尖銳,更為淒厲,直聽得我肩膀發抖,全身都軟了。勉強扶住一旁的牆才沒讓自己就這麼癱倒下去,當即勉強衝著那二老笑了笑,匆匆道了聲彆,隨後就跟逃難似的迅速奔出了醫院。
出了門,外麵竟在下雨。
明明白天還是萬裡無雲,陽光普照,可是現在竟然在下雨。
雨還很大,雖不至於瓢潑,但也是夠大的一場。
大到我一走出去,沒多久全身就被淋透了,但我一點也不想找地方避避,也絲毫不覺得難受。
隻由衷的希望這場雨能把剛才狠壓在我身上那層無法名狀的壓迫感儘數衝去。
就這麼一邊淋,一邊走,當全身都被雨淋得徹底麻木了的時候,一道驚雷突然從我頭頂劃過,震得我耳膜一陣劇痛,也因此猛一下將我從一片混沌裡震醒過來。
這道雷離得我好近……
空氣中轟然飄過一股濃重的硫磺味,我回頭看著身後十多米遠那條被劈出的裂縫,狠狠打了個寒顫。
要是剛才走的稍微慢點,我豈不是當場就要被這雷劈死了。
這麼會有這樣的事……
難道這雷是懲罰我剛才為了保住老張的命,而隨便變更了彆人的命麼……
想到這裡,頭頂唰的下亮起道閃電,一瞬間閃得幾乎讓我的眼睛都要失明了。
不由頭皮一緊。
趕緊努力辨認著周圍的環境,想要個地方躲,卻立刻發現,自己走了半天,竟又回到了自己租屋的那棟老樓前來。
當即想掉頭離開,但隨即一陣雷響在我頭頂炸開,直把我逼得使勁朝前一竄,一頭朝著樓裡飛奔了進去。
剛剛進樓,又一道強光閃過,隨即,就在我剛才所站的那個位置被閃電劈出臉盆大一塊裂口。
我看得腿都軟了。
正不由自主往後退著,就見外麵再度一道閃電掠過,隨後再次轟的一聲巨響。
這一次,不偏不倚,正對準這棟樓直劈了下來,直劈得整棟樓一陣發顫,樓裡過道燈一陣狂閃。
我嚇壞了。
繼續朝後退,但剛退兩步,突然身後撞到了什麼,趕緊想要止步,但已經遲了。
一道冰冷的東西無聲無息朝著我肩膀上直壓了過來。
壓得我毫無招架之力地跌坐到了地上,忙掙紮著想要擺脫,但隨即脖子一緊,一隻手冷冷扣在了我的喉嚨上:“一起死啊……一起死啊……一起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