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不知為什麼他剛一出現那些鬼就放過了我,但從剛才吊死鬼的行為來看,他們可能是衝著陽氣而來。
我身上帶著陽氣,所以他們最初全都纏著我,但此時我體內陽氣幾乎全被吊死鬼吸走,而這突然出現的男人身上卻是陽氣旺盛,因此我不再是他們的頭號獵物。
這男人成了我的替死鬼。
想明白這點,我忍著全身依舊難以控製的僵硬,立刻慢慢往大樓外走去。
趁機想逃離這可怕的一切,但不知為什麼,眼見著大門就在眼前,我卻遲疑了。腳步停在門口處,用力動了動脖子,想回頭看看那男人現在究竟怎麼樣了,但無奈脖子根本轉不過去,隻能把手伸到褲兜裡用力摩擦了兩下,稍許活絡了下凍僵的指頭,正要再次嘗試回頭,不了手指卻在褲袋裡摸到一樣東西。
一張硬紙。
是靜安寺那個假和尚給我的護符。
想起他信誓旦旦對我說起過,這符是開過光的,可以保居家平安。雖然那話是真是假根本沒法去驗證,但這會兒,不如死馬當作活馬醫,就算是張廢紙也不妨試試看?
想到這裡,咬了咬牙一把將它從褲兜裡掏出,隨後直挺挺把身子往樓梯處用力一轉,我用儘全力把手裡那張紙符朝著聚攏在樓梯中間那三隻鬼的方向狠狠丟了過去,一邊胡亂大叫了聲:“南無阿彌陀佛觀世音菩薩保佑!你們走開!!”
話剛從我腫脹的嗓門裡擠出,我卻愣住了。
樓梯中間哪裡有半條鬼影,就連原本站在那裡的那個男人,這會兒也不見了蹤跡,隻有我扔出的那張紙符在半空裡悠悠地飄蕩著,隨著二樓那盞過道燈倏地被我的叫聲激亮,它輕輕墜落在了那男人剛才所站的地方。
見鬼……難道遲了一步,那男人已經被他們三個吃掉了麼……
當即腿一陣發軟,我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
這是我今晚害死的第二個無辜者……
也難怪要遭雷劈,如果之前我被門外那道雷劈死,這會兒那人根本就不會死……想到這裡,也不知是巧合還是老天存心在印證我的想法,一道閃電劈過,離我不遠處那道位於樓梯邊上的窗啪的聲脆響,被擊得粉碎。
果然這些雷都在圍著我劈,雖然總也劈不準。
我呆看著那一地的碎玻璃,不知為什麼卻絲毫沒有之前那種恐懼,隻莫名生出一個奇怪的念頭:為什麼聲音這麼大,住這樓裡的人都沒一個出來看上一眼。
想到這裡,突然一隻蒼白的手從我背後伸出,徑自伸到我麵前,然後一把按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呼吸不由一頓。
以為是那隻斷頭鬼又出現了,但那隻手並不像斷頭鬼那樣粗糙巨大,也不像他那樣狠著勁地掐我。
就這麼輕輕搭在我喉嚨的地方,手指冰冷,但那溫度穿透皮膚滲進我喉嚨後,原本腫痛得火燒火燎的嗓子突然就不痛了,連腫塊也似乎一瞬間全都消褪了去。
過了會兒,當我不由自主輕輕清了聲嗓子後,那隻手收了回去,隨後從我身後慢慢踱到我麵前,那人蹲下身看了看我,自言自語般說了句:“哪兒學的蠢話,還觀世音菩薩保佑,有活路不走學人家半吊子法師念咒,你還要命不要了。”
“骷髏人……”
“我記得我告訴過你我的名字。”
“你怎麼在這裡……”
“你從哪兒引來的五雷轟頂。”
“什麼五雷轟頂……”
問完,他沒回答,隻靜靜看了我一陣。
“蠢透了。”隨後從嘴裡丟出這三個字,他站起身沿著樓梯一路而上,到中間低頭朝著靜躺在那裡的紙符看了眼:
“隨隨便便就把這樣的東西交給你這樣的人,那人也是蠢透了。”
說完,似笑非笑牽了牽嘴角,他將它輕輕踢下了梯階。
之後將目光轉向我,他又對我說了句什麼。
但我一個字也沒能聽見。
因為就在他邊說邊朝我一步步走回來的時候,也不知是身上依舊凍得刺骨的關係,還是從之前太過劇烈的緊繃感一下子被釋放了出來,我突然被一股無法名狀的巨大疲倦感所包圍。
緊跟著一頭栽倒在地上,兩眼一黑,就此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