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儘管如此,當時當地,當我看著那個骷髏人在寄生者將那些蠱惑般的話語輕輕說完後,朝我走近一步,然後將他手裡那支冰淇淋遞到我麵前,對我道:“信他,就把這個拿去。信我,就把你的手遞給我。”
那個時候,我仍是堅定不移地選擇將自己的手遞給了他。
很奇怪,我甚至不知道當時自己到底哪裡來的力量,竟能夠扭轉寄生者控製我身體的那股力量,將自己的手朝他伸了過去。
等意識到這個問題時,冥公子已經握住了我的手,並用手指在我掌心裡輕輕劃了兩下。
於此同時我感到自己右眼狠狠地燙了起來。
燙得似乎隨時能噴出火來,把我的眼球給生生燒化了。
但痛苦僅持續了數秒鐘,一切便煙消雲散。
我的右眼感覺不到任何灼熱感了,也沒了絲毫的疼痛,唯有一點點略微的不適還在眼底殘留著,但對於當時的我來說,已經無異於從地獄來到天堂。
所以說,冥公子又救了我一次。
不知不覺裡,我被他救了一次又一次。
因此,縱然他沒能對我身上持續惡化的詛咒有任何解決的方法,縱然真如寄生者所說,他對我所說的一切都是謊言,那又能怎樣。
做人不能太不知感恩是不是。
“叮鈴鈴……”
就在我思緒兀自飄搖著的時候,忽聽見桌上清脆一聲響,似乎是鈴鐺聲,但定睛一看,卻是兩枚白色的小顆粒。
小顆粒應該是金屬做的,雖看上去比綠豆還小點,但精致得很,不僅上麵細小的雕飾清晰可辨,還有個小小的扣子,用以穿線,將兩者係在一起。
線也是白色的,從冥公子擺在桌上那枚古銅錢的方口內穿出,方孔正反兩麵,卻單單隻看得到它一麵出線的樣子。
進線處不知在哪裡,方孔的另一麵隻有空氣而已。
真想當詭異。
但既然是冥公子所為,那麼無論多詭異也隻需靜靜看著便好了。
琢磨著,正因此而坐正了身子繼續專注觀望的時候,卻見他手指突地收攏,然後朝我伸出另一隻手,輕輕招了招:“把鈴鐺給我。”
“……什麼?”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那枚一直在你身上響個不停的鈴鐺,把它給我。”
“啊……它?”
這才想起了那枚早已被我忘記得一乾二淨的東西,隻是不明白為什麼會說它一直在我身上響個不停,它在我褲兜裡始終沒發出過一點響聲啊……
邊想邊朝褲兜裡一陣摸索,但奇怪,明明記得是被我隨手放在褲兜裡的,怎麼無論怎麼摸都摸不到了……
想到這裡,忽然見冥公子站起身一把按住了我的頭。
然後手指沿著我的頭頂一點一點往下摸,直到脖頸處,停了下來。
隨後朝下按了按。
這一按可了不得,那簡直跟突然間將一根錐子刺進我脖子一樣,直把我痛得差點一聲尖叫。所幸他眼明手快,在我尖叫前一把捂住了我的嘴:“彆緊張。”說完,手朝後一抽,我的脖子瞬間就不疼了。
與此同時,瞧見他手裡捏著樣東西。
正是那枚柳相送我的黑色鈴鐺。
它在冥公子的手指間微微顫動著,發著極其細微又細碎的叮當聲,並在片刻之後順著他指尖朝他皮膚內倏地鑽了進去。
見狀我正試圖提醒他,但被他無聲阻止了。
然後他將握在另一隻手中那兩枚小顆粒對準鈴鐺的口子中塞了進去。
那時鈴鐺已幾乎有一半進到他體內了,但就在那兩枚小顆粒落進口子的一瞬間,它飛彈而起,竟是迫不及待地離開了冥公子的身體。
但才剛一離開,就化作一道黑光,被冥公子吸入了口內。
隨即消失無蹤,隻留一截線被他咬在牙齒間,遂朝我低下頭,示意我扯斷它。
我不知道為什麼要我這麼做。
但還是照著他的話去做了。
剛將線扯斷,線也消失不見,而他則拾起桌上那枚銅錢輕輕朝我拋了過來:“神與鬼之夜,見鬼者死,見神者生不如死。你見到了相柳,原是該生不如死的,所幸身體裡寄生了那個妖孽,讓你多活了些時候,不過有意思的是,他竟給了你一枚黑鈴,嗬,倒也真是看得起你。”
“相柳?什麼相柳……”聽到這裡我握著銅錢呆問。
他瞥了我一眼,淡淡一笑:“柳相,倒著念不就是相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