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等了下送合同的人,安檢之後所剩的時間並不多了,於是我們直接去了候機大廳。沒想到飛機居然晚點了,人又特彆多,我們好不容易才占到兩個位置。
就在這嘈雜的環境中,林嶼森認真地把合同看了一遍。
“沒什麼問題。”
他收起合同,齊總的電話又追了過來,林嶼森也不再拿喬,爽快地答應設備到廠後立刻打全款。
說著說著,不知道那邊齊總說了什麼,林嶼森突然笑起來,“哪裡哪裡,這點還是不如你們四川男人,不過也算全國聞名。”
什麼不如四川男人?我好奇心燃起,等他電話掛了,連忙問:“你們在說什麼,什麼不如人家又全國聞名?”
林嶼森把手機往口袋裡一收,動作瀟灑又驕傲,“耙耳朵,怕老婆。”
我:“……”
母老虎的名聲不能白擔,我指揮他,“那你快去給你……女朋友買點吃的。”
林嶼森居然對我的態度有意見,“要我乾活難道不應該溫柔一點,說點好話?我隻是未來會怕老婆,又不怕女朋友。”
“……現在都不乾活,以後就不升級了。”
林嶼森嚴肅地思考了幾秒,妥協了,“有效威脅。”
他伸展長腿,能屈能伸地站起身:“好了,我的寶貝女朋友,你想吃什麼?”
這時我的手機突然響起來,我看了一眼,是個陌生號碼,我一邊接起來一邊對林嶼森說:“這個肯定你自己想呀,買對了升級成女朋友2.0。”
“聽上去道阻且長。”林嶼森搖頭歎息著去買東西了,我對著電話“喂”了一聲,那邊卻沒有聲音,我又“喂喂”了兩聲,還是沒人說話,我一頭霧水地掛了。
大概是打錯了。
掛了電話,我想起薑銳早上給我發的短信還沒回,乾脆打了個電話給他。
電話很快接通,我直截了當地說:“我還沒回去,在成都的機場呢,你乾嘛問我回沒回去,要請我吃飯嗎?”
薑銳說:“沒什麼,我就問問。”
咦,我說他要請我吃飯,他居然沒蹦起來大聲抗議?
“到了上海我還要跟林嶼森去探望下盛爺爺,然後就回蘇州了,估計這次沒時間找你了。”
“哦,姐……你在成都玩得開心嗎?”
“開心啊,不是給你發照片了。”
他又“哦”了一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我不由奇怪,“你怎麼了?”
他安靜了一會,隨即下定決心似的,“姐,有些事情我覺得還是應該跟你說一下。”
“那你說啊。”這麼難以啟齒,難道是感情方麵的事?我莫名想到了之前在新街口遇見的那個妹子,“難道你和那個妹子有什麼發展了?”
“什麼跟什麼?”薑銳叫起來,“是莊哥!”
我倏然皺眉。
薑銳叫完,說話便一下子流暢起來,“昨天回上海的火車上,我碰見莊非了,下了火車,莊哥來接他,看到我就說帶我們一起吃飯,我也不好推辭,就一起去了。我們吃了挺久,莊哥中間問起了我遊學的事情,但是沒提起你,後來還是莊非問我,你姐姐現在在做什麼,我說你在蘇州工作。我有點幼稚,故意顯擺說你現在和男朋友一起可開心了,都不太搭理我了。莊非很震驚,立刻問我你姐姐有男朋友了?我說對啊,過年前幾天飛快地談了一個。莊哥本來一直沒說話,不知道怎麼地我說完這句話,他一下子神情大變。後來他送我們去學校,走了又折回來問我,‘你姐姐什麼時候和林嶼森在一起的,過年前幾天?’我琢磨這也沒什麼不能說的,就說對,他好像臉色更難看了。姐,我說這個沒事吧?這裡麵有什麼我不知道的關鍵嗎?”
薑銳非常敏銳地問。
我沉默了片刻,“沒什麼關鍵,沒關係的。”
“那就好。”薑銳鬆了一口氣,“還有一件事,我一並說了吧。”
“過年的時候我就一直糾結要不要告訴你。你來南京過年前,張阿姨忽然跟我提到說,莊哥到我家來找過你。張阿姨告訴他,你和我一起留學去了。張阿姨說的是留學,我跟她確定了好幾次。其實她現在都弄不清,還反問我,‘你們不就是去留學了嗎?我沒說錯吧’。她說莊哥在門口待了很久才走,連傘都忘記拿,外麵下著大雨,她追到門口喊他,他人影都不見了。”
“姐,你還記得吧,當時我們出國,因為走得匆忙,你的手機根本沒開通國際漫遊,就算打我的電話,也可能時差我關機接不到,他……或許找不到我們。所以過年那會我天天拉著你逛新街口,就是想看看能不能碰到他,把一切交給上天決定。如果不是我出國遊學,莊哥就會找到你,你們現在……姐,我忍不住就會想,如果不是我,也許你……”
“薑銳。”我打斷他。
薑銳停了下來。
“謝謝你拉著我出去遊學。”我說,“我覺得現在更快樂。”
“真的嗎?”薑銳居然追問。
我知道他為什麼會這麼不確定,哪怕他見過我和林嶼森在一起的樣子。
因為他也見過我對另一個人不顧一切的追逐,用儘全力的喜歡。
他怕我留下遺憾。
我的弟弟不會站在任何一個人一邊,他隻希望我和最喜歡的人在一起。可是,我該怎麼告訴他,那時候喜歡是真的,現在煙消雲散也是真的呢?
我有時候自己也會想,原來我可以這麼快變心的嗎?我和林嶼森在一起才幾個月而已,甚至沒有我喜歡莊序的時間長。這就可以完全放下從前,接受另一個完全不同的人占滿我的思緒和生活嗎?
我心有所覺地朝遠處望去。
高大英挺的男子恰巧就在這一秒從轉彎處走出。他手裡拿著兩杯飲料,提了一個大袋子,步履從容地向我走來,身後照耀著機場大落地窗外熾烈的陽光。
光線連同我的心情在這一刻都變得和煦溫柔。
向我走來的這個人,他聰明,堅定,包容,豁達,才智過人,灑脫有趣。
他對我,仿佛有著世界上一切美德。
我對他從來不需要小心翼翼,不需要揣摩猜測,可以任性地索取,也可以毫無顧忌地付出。
或許我真的變心太快了,可是如果得到過熾烈坦蕩如驕陽般的愛意,誰還會在意忽明忽滅閃爍的煙火?
“當然是真的。”
我認真地對電話那頭的薑銳說,“沒有得到對等回應的喜歡,和兩情相悅比起來,不堪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