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和第十九軍團同時離開泰拉星係之後,大部分鴉衛前往拯救星所在的暴風星域,旗艦帝皇之影號和五艘護衛艦則與第八軍團一同前往他們的母星諾斯特拉莫。
一路上科茲都在嘟嘟囔囔,說諾斯特拉莫可是個鬼地方,這完蛋地方但凡是個人形的個個都有病,懂吧,有病,他們公開吃人,你是不知道我從那兒過的時候,真忍了又忍才沒旋風魚雷洗地。
科拉克斯表示那我挺好奇你是怎麼忍下來,最終還把那兒當你的征兵母星的?
科茲忽然不說話了。
早在軍團發現這顆星球之前,他就知道有諾斯特拉莫——他“看到”了。
那是另外一個“未來”。
在最初的最初,那場吹散21個培養艙將他們灑向全世界的亞空間風暴卷起的時候,某個微弱的變量,可能是某根營養管“提前”或者“滯後”破裂了一微秒,或者某麵牆砸下來的角度多傾斜了0.01度,總之就是這麼一個極其微小的改變,形成了一個分歧點,改變了他的命運——他在另外一個“命運”裡,落在了與拯救星極其相似,同樣是個礦業星球的諾斯特拉莫。
唯一的區彆是,諾斯特拉莫沒有善良博識的工人和被他們養大,溫和正直的科拉克斯。
諾斯特拉莫是個徹底癲狂的世界。
貴族醉生夢死奢華無度,熱衷於拿人民的血肉享樂——這不是比喻句,這是陳述句。
比如某些比較善良的貴族女性,不太忍心吃未出生的嬰兒烹製成的肉羹,也就拿花季少女柔嫩皮膚做成的麵膜敷臉而已。
至於巢都底層,就是活生生的人間煉獄。
在墜落到諾斯特拉莫的那個人生裡,科茲變成了不折不扣,徹徹底底的瘋子。
在這個人生裡,有渡鴉相伴,獲得了很多很多愛的科茲,對另外一個人生裡的自己,產生了某種程度的憐憫和蔑視。
然後出於這種極其微妙的心理狀態,他在前往冉丹帝國途中“順便”征服了諾斯特拉莫,“還”在上麵發現了儲量豐富的精金,“順理成章”地占有諾斯特拉莫,將其定為自己的征兵星。
看,“諾斯特拉莫的康拉德·科茲”,“你”淌了那麼多血、踩踏了那麼多白骨都沒有做成的事情,“我,拯救星的康拉德·科茲”輕易地做到了。
“我”不用像“你”那樣,用極度的恐怖統治星球,淩遲處死因為太過痛苦想要自殺的少女,僅僅因為殺死自己也是殺人這樣可笑的罪名。
他用的是工人們教會他和科拉克斯方式,雷霆手段祛除首惡,給底層能填飽肚子的食物、暖和的衣服、乾淨水、能糊口的工作與安全和公平。
在他的“記憶”中無比肮臟罪惡到讓“康拉德·科茲”惡心的諾斯特拉莫,在他的手中,迅速的肉眼可見的變好。
康拉德·科茲贏了。
而他會一直贏下去——在這場與命運的博弈中。
當然,他這麼豐富的內心活動科拉克斯一概不知,他看科茲不說話,輕聲道:“你一定把它變好了。”
不,科茲想,是你把我變好了。
但他還是沒說話,他們現在已經走到科茲寢室門口,他雙手環胸,科拉克斯會意地把手掌貼上去,早就錄入他生物信息的大門無聲地向兩邊滑開。
看到科茲極其簡單整潔但是巨大寬敞的臥室,科拉克斯鬆了口氣。
他在帝皇之影號上的寢室簡直就是場金色的災難。
聽聞自己的基因父親出身在一個晦暗貧窮的監獄礦產行星,心疼壞了的鴉崽子們秉持著補償就要過度的心態,給科拉克斯在旗艦上整出了一個滿目貴金屬與寶石的華麗寢室。
阻止科拉克斯拆掉它的唯一理由是他一以貫之的樸素心理:太貴了,舍不得,拆了還得重裝,又一筆開銷,有這錢乾點啥不好,湊合用吧……
科茲的寢室與他們在拯救星上的那間屋子幾乎如出一轍,他像是回到了家一般舒坦。
脫去罩袍,科拉克斯坐在科茲的床上,用力壓了壓,又拍了拍,很滿意它的承重力,他抬頭,今天被子嗣編成羅馬辮的長發柔順地從肩頭滑落,他對科茲說,我們來生孩子吧。
蝙蝠手裡的水杯都嚇掉了。
科茲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會在這種時候、這種地方、這種姿勢、這種方式被科拉克斯補阿斯塔特特色繁衍課。
科拉克斯告訴他,他們需要孩子。
首先,科拉克斯和他都很清楚,且都無意隱瞞一件事:科茲的精神狀態確實是不可逆地被冉丹戰爭摧毀了。
而能維持住科茲精神狀態不再惡化的,隻有科拉克斯。
於是其次來了,科拉克斯和帝皇深談的那次,已經進行了請求,帝皇允諾會儘量讓他們兩人在一起作戰,但他們也都非常清楚,要求兩個軍團之主長久地共處一地,在大遠征時期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而無論是科茲也好、科拉克斯也好,都絕不會用這個理由去懈怠自己的責任。
所以科拉克斯不在的日子,科茲需要一個精神上的錨定物。
科茲愛的,愛科茲的,重點是,強大。精神與□□的雙重強大,可以從物理和精神兩個意義上遏製住科茲的精神異常。
科拉克斯深思熟慮之後,得出一個結論:他們需要孩子,他和科茲之間的孩子。
說到這裡的時候,科茲被科拉克斯仰麵壓在他那張原體尺寸巨大的床上,渡鴉騎在他腰上,正在解外袍的扣子。
科拉克斯裡麵是一件鈷藍色的無袖緊身衣,鴉羽反映日光的顏色,與午夜領主的塗裝同色。
拉鏈無聲拉開,緊身衣向兩邊敞開,從他的身體上滑下去,渡鴉雪白的身體從夜色中脫出,像是什麼花盛開在夜裡。
科拉克斯拉開自己發辮上的繩結,漆黑柔軟,絲綢般的長發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