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科茲的慘白不同,科拉克斯的身體是一種溫潤的白,像泰拉東方產的一種叫玉的石頭。近乎於半透明的肌膚仿佛能從內向外發光,其下淡青色的血管像某種花瓣上的紋路。
他的指頭也是。
科茲看著他點到自己咽喉緊身衣拉鏈上的指尖。
科拉克斯有一雙雪白而纖長的手,他把指甲修得很平,而科茲不一樣,他把自己的牙和指甲都磨成鋸齒一般尖銳,所以七年前的那晚,渡鴉受傷了,淌了很多的血。
——科拉克斯的血。甜的。科茲想。
他在戰場上嘗到過各式各樣的血,被動或主動的。
位於阿斯塔特脊柱裡的“基因偵測神經”能從被他吃掉的生物裡獲得相當多的信息,比如生態氣候地形這些,他又更進一步,血,僅僅是血,就能讓他獲得彆人的記憶。
他沒有主動喝過敵人的血,但他喝過死不瞑目的子嗣尚熱的血。
那是苦的,比刀口鋼刃的清苦還要苦,又澀又鹹,凝結得很快,在舌麵上就像是一塊融化的沙塊,吞下去到胃裡就變成沉甸甸的一塊。
那是生命與仇恨的重量。
他就此看到是誰奪去了他珍視的子嗣,站起來,追上去,殺掉。
還有敵人的血,飛濺到他嘴裡,來不及吐出來的會咽下去一點,就能看到轉瞬即逝,流星一般的記憶殘片;那通常都是科茲自己的臉——敵人死前最後看到的東西。
但科拉克斯的血和所有人不一樣,甜,又清苦,他讀不出科拉克斯的記憶,但是他的血裡有某種柔軟又溫暖的情緒,像毛茸茸的又軟又輕又暖和的大圍巾,把他愛憐地裹住。那是科拉克斯麵對他時的心情,科拉克斯想吻他,想輕輕咬他的下頜,想每一寸肌膚細密汗濕的接觸。
科拉克斯愛他,他的每一滴落在他唇齒間的血都在告訴科茲,他愛他。
科茲不自覺地蜷曲尖銳的指尖又慢慢鬆開,他喉嚨發乾,思維散逸,他感覺到自己體溫在升高。
渡鴉點了點科茲的喉嚨,隨即指尖下滑,落在他胸口。
那是他的生殖腺。
基因種子有三種,一種是自阿斯塔特兩個生殖腺中提取的種子,一種是抽取原體血液中的遺傳物質做成的種子,最後,是自原體頸子和胸口兩個生殖腺取出,每個軍團隻有兩顆的原體種子。
三種種子的強度由低到高,原體種子被視為直接的神裔,他們通常在軍隊中享有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尊榮,並且被視為幾乎等同於原體——比如荷魯斯軍團中備受寵愛的阿巴頓。
阿斯塔特與原體都一樣,頸子上的生殖腺成熟之後就可取出種子,由這顆種子誕生的長子叫告命長子,他的誕生昭示著原體的成熟。
胸口那顆也與阿斯塔特一樣,隻能在死後取出,它的持有者被稱為報死幼子,幼子的誕生必然意味著父親的死亡。
渡鴉按在他胸口上的指頭微微用力,科茲感覺到輕微的、甜蜜的酸脹,他輕微地□□,無法控製地伸手握住科拉克斯的腰,
科拉克斯的皮膚柔滑細膩,宛若最上乘的絲綢,他甚至能在手掌滑過的時候感受到自己掌紋的粗糲觸感。
他的伴侶把整個手掌壓在他胸口的生殖腺上,那個平常根本意識不到的器官此刻充血發帳,簡直像胸腔裡的第三顆心臟。
科拉克斯俯下身,撐在他胸口的手掌並沒有用力,腰線折出極其漂亮的一彎,他張嘴,伸手點了點舌根,“神經舌,我們與普通人相異的器官之一,它能讓我們分辨出食物有沒有毒,甚至於靠氣味追蹤。”
他繼續平靜地說道:“還有生食器——就我知道的傳聞來看,你應該經常使用它,作用你比我熟。”
科茲沒說話,握住他腰的手略微收緊,科拉克斯了然地點點頭,側頭在他唇上舔了一下。
他貼著科茲的嘴唇說,“這兩個器官意味著什麼,你沒想過麼?”
“……什麼?”沉默到現在的科茲終於開口,他茫然地看著科拉克斯。
他知道科拉克斯天生擁有語言和生物化學基因方便的知識,可他沒有,他不知道科拉克斯在說什麼。
“這證明我們可以吸收分析彆的生物的基因。”科拉克斯乾脆伏在他身上,拇指滑開他嘴唇,指尖抵在他尖銳的牙齒上,“這個過程從口腔和牙齒就開始工作了。”
“一般來說,就生物性原則,吸收和放出是成對工作的,我檢查了阿斯塔特的整個口腔,沒有任何可以釋放自己基因的部位,我想了很久,忽然想明白了,就跟阿斯塔特的生殖腺是植入的一樣,他們所有與我們相同的器官都是手術移植,十九道手術,這個數字很奇怪對不對?”
於是,某一天,他剖開了自己的口腔。
他找到了帝皇所隱匿下的,本來應該成為第二十道手術的器官。
他撫摸著科茲的犬齒,“這裡,阿斯塔特沒有移植的部分,我稱之為毒牙。”
原體的犬齒裡有一個隱匿的軟骨質瓣膜,當它被某種遺傳物質喚醒的時候,它會打開,向外釋放原體的遺傳物質。
這是帝皇隱匿的饋贈。某種程度來講,是他給與自己的兒子們最後一點憐憫。
“你猜,這個瓣膜會被什麼喚醒?”科拉克斯忽然帶上一點笑意,輕柔地說,科茲有了某種不好的預感,渡鴉略微撐起身,手肘撐在他胸口生殖腺的部位,酸酸癢癢的,“……另外一個原體的遺傳物質。”
“……你怎麼驗證的?”科茲看他,語氣平靜,看上去沒什麼異常,但渡鴉知道自己的小花招成功了,他無辜地張開嘴,給他展示了一下小小突出的犬齒和嫩紅色的口腔內部,然後咬了咬他的耳朵。
“在你寢室的廢墟裡。”他在他耳邊說。
他撫摸科茲披散在枕頭上的長發,“我的結論就是,原體的基因種子可以混血。”
“怎麼做?”科茲的聲音變低,異常柔滑,仿佛古泰拉一種叫凡阿鈴的樂器弓弦上震動的顫音。
他咬住科茲的嘴唇,在他唇齒間呢喃,“在適當的時候,咬開生殖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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