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格非在雲中的時候也聽說過這個事情,那些雲中的老兵總是說崔珩被埋沒了,單單以他的功勞來說未必不能同定國公裴檀比肩!隻是因為一個因由,崔珩這才屈居三等候的爵位。至於什麼因由,那些老兵就不得而知了。
——“他是當朝外戚。”
趙格非聽一些從雍京過來雲中小住的堂姐妹這樣說過,她們隨家人在雍京,一些事情聽的比較明白,可是這件事情還是有些似是而非。
“我也是聽說當年聖上頒旨冊封的時候隨口說的。你知道,我表姐的姨母的堂姐是先帝的貴人,就在宮裡,她們說的應該可信。”
原來她沒有仔細聽,也沒有仔細想,剛才她爹和她說了之後,他全明白了。
崔珩是他奶奶崔太貴妃的侄子,怎麼算也算是皇家人,功勞大是應該的,但是不能過於獎賞,要懂得韜光隱晦。
不過,……
趙格非仔細又一想,還是不對。
崔珩隻不過是先帝貴妃的侄子,又不是當朝皇後的兄弟,他算什麼’當朝外戚’?
……
趙毓對趙格非說,“閨女,這就是你表叔。”
聞言,趙格非恭敬走到那位身量高的長衫男子麵前,恭恭敬敬的蹲了蹲,“侯爺萬福金安。”
結果。
那個男子似乎受到了驚嚇,連忙退到一邊,“大小姐,這可使不得!”
一聲戲謔的笑。
那名戲裝男子坐在正對門的大木椅上,低頭吸著水煙。
煙浮氤氳的霧氣縈繞在他身邊,他的長相倒是眉目如畫,仿若江南千裡河山,就是,眼神毫無柔情善意。
趙格非忽然記得在雲中聽軍中的老師爺講過一些古戰場的幽魂鬼怪的故事,當然,也有一些狐女報恩的瑰麗傳奇,當時那位老者形容一位狐女就說過一句話,正適合眼前這名男子。
——“人間無此姝麗,非鬼即狐。”
他將手邊的水煙放好,站起來走到趙格非麵前,卻在三尺之外站住,“趙大小姐,我才是你表叔。”
“你穿成這個鬼樣子,誰認得出來你是威名赫赫的寧淮侯?”趙毓笑罵,“怎麼,今天又票戲去了?”
崔珩冷笑,“你不是跟我不熟嗎?你管我做什麼去了?”
說完,他看了一眼趙格非。
他發現這位雲中尹府長大的姑娘還真像閨秀,一點沒有他表弟趙毓那種二百五的勁頭。
趙格非儘力控製自己,這次到崔珩麵前,正正經經的行禮,又說了一遍,“小女眼拙,沒有認出侯爺,望侯爺勿怪。”
崔珩被她說的後退了一步,又一步。
他這個人不正經,就怕見到正經閨秀,讓他有些手足無措。
“姑娘你彆見怪。”崔珩說,“我和你爹鬨慣了。哦,對了,我帶來一些新鮮的珠花絲綢香料什麼的,都是雍京那些貴女們最喜歡的新鮮東西,你去看看,喜歡什麼就拿什麼,算是表叔給你的見麵禮。我和你爹有些事情要談。”
趙格非看了趙毓一眼。
趙毓笑著說,“去看看,喜歡什麼,千萬彆客氣。”
崔珩見趙格非走了,他揮手讓那兩個人也退下,外麵有伶俐的小丫鬟奉了茶進來,也隨後退下。
崔珩問他,“聽說,你在宮裡住了半個多月?”
趙毓點頭,“嗯。”
崔珩,“見到你娘了?”
趙毓搖頭,“沒。”
崔珩歎口氣喝茶,“還是那樣。”
趙毓,“我在她的壽春宮門外跪了三個多時辰,她不見,再長我也撐不住了,她還是不見,我有什麼辦法。當年她說過,我要是回來再和男人糾糾葛葛不清不楚,她這輩子不認我,就當這輩子沒生我這個兒子。我娘是個人物,說到做到,在這一點上,她比你比我都強。”
崔珩冷笑,“為了那個狼崽子,親娘都不要了,你可真出息。”
趙毓,“彆說這事了,你有什麼事,直說。”
“聖上因為冉莊出了姓洪的那家生意人把我罵的狗血淋頭。”崔珩手指點著桌麵,“這些年我一直在東海,盯著盛執玉造船。我又不是三頭六臂,怎麼可能隨時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冉莊不就是這一年來了一個來曆不明的洪某人嗎,有什麼大不了的,要是不想他們在這裡混,我隨時做了他們不就得了?”
趙毓看了他一眼。
“當然,國有國法,我也不能隨意殺人,這我知道。可是想要在冉莊地麵上探他們的底,這還是很容易的。”崔珩說,“再說,你家距離我這裡就十幾裡的路,我在你那邊還開了飲水齋,你有什麼事都能過去,就算我不在冉莊,也不會顧不上你,那個狼崽子,他至於嗎?”
半晌無人說話,崔珩又問,“你怎麼不說話?”
趙毓,“我得讓你罵爽快了,不然憋在心裡,多難受。”
崔珩一擺手,“不說了這個了。我說,你家姓洪的,你打算怎麼著,直接一窩端了?”
“端人家做什麼?”趙毓反問,“人家在這裡做買賣,合理合法,童叟無欺。崔碧城,俗話說兔子不食窩邊草,你就是冉莊人,對待自己的鄉親要像吹麵不寒楊柳風一般溫柔和煦。”
崔珩,“那你意思是?”
趙毓,“等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