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毓,“十三行的周熙在綺鎮有茶行,它們做彙銀的買賣。我在周熙那邊有存銀,也有些臉麵,可以動用自己的銀子,也可以拆借。石家肯定要訂金,他們要多少錢,你從周熙茶行取多少。一定要快,這事我不能出麵,他們認得我,隻有你才能幫我。”
薛宣平沒想到趙毓家底這麼厚,“石家能信我?”
趙毓,“蕭呈那個人太謹慎,他就算能答應石慎以六成的現銀買羨雲飛,可是他未必肯鬆口幫石慎安排退路,當然,他一定會答應石慎的要求隻是要拖得久一些。
他能拖,石慎未必敢等,這個時候你出現,升一些價格,一口答應他的任何要求,追著他買,石慎應該會偏向你這邊。
要是石慎還猶豫,你可以明說,要是羨雲飛不賣給你,趙毓就算鑽山打洞也會從西北道手裡買羨雲飛。
還有,你還告訴他,西北道背後有大買家,就等他們石家抄家,整個家產打成逆產之後一分不花直接接手。
我估摸著,這三管齊下,石慎應該能出手了。”
綺鎮。
崇山環繞,易守難攻,風水極佳,千年以來風調雨順,五穀豐登。
這裡是軍事重鎮也是糧倉,再向北快馬走一天就駐有重兵,雍京北部第一道門戶,鎮守將軍是天子心腹燕遂寧。
趙毓他們到達綺鎮已經是午後,隨後他去了一趟周熙在綺鎮的茶莊,留下同留給薛宣平一模一樣的蓋了印鑒的彙票。他不用再做什麼,直接等老薛上門提銀子就好。文湛牽著馬,趙毓跟著他在街上走了一圈,發現這裡安寧、閒適,熱鬨,一點也沒有羨雲飛即將到來的狂風暴雨的陰暗。
趙毓忽然問文湛,“石慎見過你嗎?”
文湛點頭,“見過,但應該不夠真切。他是世子不是隨侯,身上的官階也不夠高,並沒有君前奏對的資格,他能見我的場合就是大朝會和一些大典、祭祀,那個時候他可以遠遠站著,。”
他們這麼慢慢逛著,不知覺天色已暗。
最近雨水多,夜裡來的早。
趙毓挑了一間最好的客棧,包了整個後院,清淨又舒適。
“最近來綺鎮的人應該特彆雜,咱們兩個越少越晚露麵越好。”
店家抬來熱水讓他們沐浴洗漱,再換上帶來的乾淨衣服,一切收拾妥當,這才找了一家人來人往的館子吃飯。這一天半趙毓還算吃了一些東西,文湛幾乎一口東西沒有吃,怕他餓得久了吃東西不舒服,趙毓要了湯水和米粥,讓他先吃點暖暖胃,再點了四涼四熱,外加粳米飯和一壺青白色的米酒。
期間還來一個唱曲陪酒的遊昌,趙毓見她裝扮的清爽,真就聽她唱了一曲,
“春|色初來,遍拆紅芳千萬樹,流鶯粉蝶鬥翻飛。
戀香枝。
勸君莫惜縷金衣。把酒看花須強飲,明朝後日漸離披。
惜芳時。”
那女子見趙毓他們也無意做彆的事情,就領著賞錢走人了。
外麵好像又要下雨。
趙毓他們在酒樓的二層,隔著煙霧蒙蒙隔著簾子就能看見遠處那座恢弘的莊園。
羨雲飛正門也同祈王府一般,硬是比周圍高出幾個台階,隻是周圍並不如王府那般清爽。祈王府周圍不允許任何比它牆麵高的東西存在,不要說房屋,就是樹都砍乾淨了,四周清靜到光禿禿,隻能凸顯出王府那朱紅色的牆上黑色的琉璃瓦,直刺雲端。羨雲飛自然也不敢用朱牆黑瓦,用的是一般的青磚青瓦,登時少了那種強硬的氣度,而多了一些怡然。
“你說,隨侯夫人的老爹是怎麼想的,為什麼會在這個地方修這麼一個莊子?他對一百多年的沈大司馬如此敬仰嗎?”
“不知道。”文湛對於一些不重要的事情,向來沒有興趣。
“原來我以為這個莊子是侯夫人給吉王妃的陪嫁,看樣子,這麼好的東西還是不能給閨女,留給世子關鍵時候還能換現銀救命。一家人,平時都是你好我好,要命的時候才能看清楚遠近親疏。隻是不知道侯夫人有沒有想過,這個莊子給了王妃也許就能留下來了。”
文湛細細咀嚼,慢慢將飯菜咽下,這才似乎有功夫扭頭看了一眼遠處的羨雲飛。
他沒說話。
石慎的事情牽扯有些大,至於’這個莊子給了王妃做陪嫁是否能保留’後麵是這次事情是否牽扯吉王妃,甚至是否牽扯吉王,這些話,文湛更不能說,同誰都不能講。如果他講給承怡聽,承怡本身就是局中人,聽到他說的話就會被牽扯,是避嫌還是按照心意做事都需要權衡,很麻煩,所以很多東西,隻能文湛自己扛。
趙毓也沒有想著他回答,就是自言自語的隨便說說。
“文湛,我娘他,最近怎麼樣?”
“直到我出宮門的時候,她還不錯。這段時間好像也愛上了修仙打醮,全套天罡四十八路禮拜打下來,能比平時多吃半碗白飯。”
趙毓聽著就樂。
“老爹當年是想著我也過吉王叔那樣的日子。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在東宮一起讀書,你當主子以後也不會對我苛刻。我人笨,能惹小麻煩,惹不出大|麻煩,你也不會特彆煩我,也就給我一個平時燒香燒豬祭天的差事。我娘可以跟著我住王府,估計她也過成這樣,每天吃飽了就做些無聊的事情,弄的胃口好一些就多吃些東西。我們逢年過節的時候在宮裡能見一麵,漸漸的,你就去成就你不世帝業去了,我繼續混著,我們就逐漸疏遠了。千秋萬代之後,你的名字或許可以彪炳史冊,卻不會有人記得我是誰,我娘是誰,我爹又是誰。老爹就可以把我的名字安寧的埋在故紙堆中,我爹的事情,他們的事情,也都成了灰燼。多好。”
文湛放下碗筷。
“當年的事,父皇那樣對你,我又對你不好,……”
“沒事,都過去了。”
“承怡,如果不是父皇,我當年提的婚事,你會答應嗎?”
“不會。”趙毓搖頭,“你真的要把我從大正門抬進去嗎?可是我生於斯長於斯,根就在那兒,什麼算進,什麼算出?”
外麵果然開始下雨。
他們回去的時候,趙毓從急忙收拾的小攤上買了一把油紙傘,他們兩個共撐一把傘,回到客棧,兩個人的衣衫都濕了一半。
店家趕緊又燒熱水,他們洗了一身的濕冷,拿著衣服讓店家漿洗。
夜晚,關上門窗,外麵劈裡啪啦的。
文湛拿過自己乾淨的衣袍墊在趙毓身下,抬手從行囊中取了帶著的雪蓮秘藥,一點一點的開始揉趙毓。這一次,他極其有耐心,……
夜深人靜。
文湛起身的時候,趙毓有些發抖,隻能眼見著文湛拿了水和布巾過來為他清理,隨後扯走了一直墊在他身下的衣袍。
“晚上換不了新的寢具,弄臟了,你睡不踏實。”
全部收拾好,熄了燭火,文湛又躺過來,扯過被子裹住他們兩個。
“都乾淨了,睡吧,這次能睡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