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雍王越箏。(2 / 2)

王侯的盛宴 姬泱 5420 字 8個月前

石慎知道無法支走此人,於是對趙毓說,“我要現銀,是因為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我想要一人的性命。”

趙毓想都不想,直接搖頭,“不成。你殺了他,也未必有活路。”

石慎,“你知道我殺誰?”

趙毓,“隨侯。”

涼亭中驟然靜寂。

半晌,石慎才低聲說,“不愧是做過親王的人。看樣子兄弟鬩牆,父子相殘這種事,你看多了,也習慣了。”

趙毓搖頭,“我娘就生了我一個,我爹死前也不知道我是公是母。不過我爹給我留了很多念想兒,聽我娘說,他人挺好的。我可不知道你口中的什麼兄弟鬩牆,父子相殘。說實話,你是生是死,我不管,也沒興趣,不過在我拿到羨雲飛地契之前,我可不能讓你做傻事。我能給您的就這麼多,您需要自己取舍。”

石慎忽然笑道,“我可以殺了你們,自己拿銀票。”

說著,他手指一擺,亭子外麵的人離開彎弓搭箭,十幾個人的利箭就對著亭子中的趙毓與文湛,另外三個人的箭,直接對著薛宣平。

薛宣平慘叫一聲!

隻是這聲音沒落,他們看見文湛從後背取下一張細小的弓。

他的拇指按住弓箭的前端,嘯響一聲,弓身瞬間拉長,幾聲哢吧的聲響過後,這張弓變成之前的三倍,弓弦自動張開,文湛拿出三支極細的箭,搭在弓弦上,手指上是極品昆侖玉與玄鐵做的指護,慢慢拉開弓弦。

三支細箭的尖端全部對準石慎。

大意了。

石慎想,也許此時他下令放箭,自己的人能殺掉這三個人,隻是他也會頃刻斃命。他沒想到趙毓與那個人看著文弱,竟然帶著兵器,而且是雍京製造局不出世的軟弓與細箭。

此時。

石慎看著麵無表情的文湛,他似乎是一尊玉雕,隻有那雙鴉翅一般的眉,秀致卻冷然,顯示出作為人的情緒,——盛怒!

——鴉翅一般的眉,……

石慎心中竟然咯噔了一下。

趙毓還在笑,“世子,既然我們都做不了對方就是朋友。怎麼樣,我的想法,您同意嗎?”

石慎從懷中拿出地契,放在涼亭的石桌上。

……

雍王府。

先帝七皇子雍王越箏是個極其難纏的人物。

石慎也沒有想到自己窮途暮路之後,求見雍王,竟然能進王府客廳。

雍王身上是淺灰色的緙絲常服,同所有的皇族一樣,衣料上熏著濃重的香氣。這味道異常名貴,是以沉木,金楠,檀木,龍涎打底,外引是金合歡與玫瑰,再仔細辨認,似乎還有冰髓,讓人在諸香縈繞中感到一絲冷意。

越箏今年十九歲,麵容帶著少年的嬌憨,隻是他那雙鴉翅一般的眉,竟然使他生出幾分淩然的俊美。

“世子坐。”越箏吩咐,“看茶。”

一位侍女手捧楠木托盤,上了兩盞岐山雲霧,隨即退下。

“世子夤夜前來,怕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吧。”

越箏端著茶盞,輕輕喝了一口,沒聽見石慎說話,他微微挑眉看了一眼,“怎麼?”

“殿下好樣貌,這道眉生的好。”石慎忽然說了這麼一句,顯得前言不搭後語的。

越箏則笑,“倒是很少聽人這麼說。”他放下茶盞,“我長的像陛下,眉毛尤其像。隻是私下不可議聖,自然不會有人說我長的好還是不好。不過從小到大,宮裡人都說我與六哥很像。”

石慎,“聖上親自教導殿下,您的性子想必與聖上也是像的。”

越箏,“不一樣。我十九歲,與陛下當年登基的年紀相同,隻是沒有皇兄的雄才偉略,如今隻不過是個閒散親王,在雍京城混日子罷了。”

關於今上是否雄才偉略,其實石慎並沒有太多想法。

因為他距離皇帝太遠,平時裡又不能隨便議聖,他自然知道的不多。隻是對於他來說,今上是個異常矛盾的人。

皇帝的政績與先帝那種征伐天下的功績,在眾人口中,不可同日而語。

今上如同看不見也摸不到的聖像。

他少年登基,談不上什麼偉烈豐功。

如今,元熙帝治世十四年,疆域內四平八穩,頗有一股海清河晏,天下太平的氣象。

先帝為他打下一個盛世基業,他是守成君王,性子平淡一些也是可以的,很多人都說今上運氣好。

他是先帝唯一嫡子,登基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隻是,石慎知道,大鄭開國一千二百年,嫡出太子為儲君,最後順利繼位的君主,不超過四人,今上就是這第四位。

運氣。

自然是有的。

紫微帝星托世,眾神庇佑。

至於彆的,……

石慎自然不可能無知到認為今上是僅僅憑借自己是先皇嫡子這點運氣而順利登基。他甚至還知道,執政十四年的太平天子,必定有不顯露於眾生之前的功業。

鳳化末年權力更迭血腥無比。

前朝首輔杜氏抄家滅族,先皇後裴氏被夷三族,朝中大臣半數被波及,多人十年螢雪的功名瞬間成為泡影,先祖戰功彪炳的幾大世家儘成枯骨。不止如此,先皇子息凋零,七子如今隻剩下聖上與雍王。

這樣的腥風血雨中,元熙帝文湛以十九歲的年紀似乎手不染輕塵般成為大鄭王朝的主宰。

運氣?

隻不過是庸人的解讀。

還有彆的,那是局外人根本無從了解的東西,就像是大鄭宮,屹立千年,巋然不動。

石慎收斂心神,對雍王說,“殿下,最近我惹到實在不應該惹的人。”

越箏則微笑道,“我聽說了。你惹了我家長兄,那必然就是世子的錯。我家長兄為人溫和,性格柔軟,不會與人為敵。聽說我家長兄已經回雍京,世子可以登門道歉,長兄不會與世子為難。”

“殿下家的,……,長兄嗎?” 聽到雍王這樣稱呼趙毓,石慎的心已經沉入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