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無聊的夫夫生活 2 陳寶金的臉……(1 / 2)

王侯的盛宴 姬泱 8591 字 8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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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無聊的夫夫生活 2

“姑娘怎麼還不來?”趙毓又拍了拍裴檀的肩膀,“裴公爺彆著急,我給你看看去。”

裴檀知道這是趙毓拿自己作伐,真正著急讓姑娘陪酒的肯定是這個浪蕩子,而不是自己!不過此時皇帝就在身邊,他也不好說話。

趙毓拎著自己的竹筒,站在外麵的台階上吃水冰粉,正看見黃樅菖從外麵進來。

趙毓問他,“怎麼回來了,旁邊那些吟詩弄對的不好玩?”

黃樅菖說,“好玩,當然好玩!蘭芝社囊括天下文才,他們寫的詩詞歌賦那叫那個才高八鬥,那叫一個纏綿悱惻,那叫一個驚天地泣鬼神!隻是,蘭芝社那位閣老在。我們在內閣和微音殿總見著,這個時候人家喝的一股子魏晉名士的張狂派頭,要是再讓我看著,挺沒勁的。我就沒往跟前湊,站的遠遠的看了看。看到現在也沒啥稀奇的了,就回來了。”

趙毓,“魏晉名士的張狂派頭?什麼樣?”

黃樅菖一撇嘴,“彆提了,那位大人寫詩明誌,想要做竹林七賢那樣的隱士,隻不過呢,這位大人為了天下為公的聖人教導,為天下計,為百姓計,這才免為其難的做朝廷的官。不然,他一定會過得清靜無為,縱酒吟歌,恣意歡暢!”

“這不挺好,讀書人都喜歡這樣。”裴檀出來了。

趙毓知道他在文湛麵前坐著不舒服,肯定找借口出來溜達溜達,也就沒說話。

黃樅菖同他見了禮,才說,“一看裴公爺就是老實人!您多年在外帶兵,不知道這些人的花花腸子。這位大人之前死了老子,本來按照大鄭律法,他要回老家丁憂的,結果他不肯走,又不敢說,就暗自給司禮監送了銀子,想要我們與內閣說說,給他來了奪情,讓他在雍京表示表示孝心,官位就不要丟了,也不要回老家了。”

裴檀,“黃秉筆收了錢?”

黃樅菖,“當然收呀,為什麼不收?我們當時想看看他到底給多少錢,結果呢,他給的錢不多也不少,還算是正常,說明他也不是個巨貪。這位大人也沒那麼重要,我們也不想為了他擔風險,最後把銀子給他退了回去,他也知情識趣,安靜的回老家守孝去了。其實,這些讀書人就好麵子,舍不得官位也舍不得臉。奪情?有什麼可奪情的,真把自己當大頭蒜了,說實話,這天下官場缺了他們誰都成,沒人把他們蘸醬吃!”

裴檀瞪了他一眼,半晌才擠出了一個詞,“佞臣。”

黃樅菖擺了擺手,“裴公爺又不懂了,我們屬於天子家奴,不是臣子。我們有另外一個稱號,比佞臣可朗朗上口多了,那些讀書人都愛那麼罵我們,特彆好記!”

裴檀又瞪了他一眼。

趙毓肯定聽懂了黃樅菖的話,他隻是把最後一點水冰粉和著紅糖水喝了,晃了晃竹筒,沒說話,就是樂。

其實,趙毓與裴檀雖然都曾經在毓正宮讀書,隻不過,他們讀的書到底是不同的。

裴檀的父親是前朝首輔,他的底子和根骨說到底還算儒生。

而趙毓受的卻是皇子的教育,儒釋道三教經典,合用則取之,不合用棄之。他不需要“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所以也沒有讀書人的清高、風骨與禁忌。再加上趙毓從小在禁宮長大,這些閹人都是他身邊的人,他同他們也親近,自然不會覺得結交“太監”、“妖人”、“宦官”是多麼可恥的一件事。

黃樅菖說,“我們是權閹,我們的朋友是閹黨!”

閹黨——這兩個字居然讓黃樅菖念的擲地有聲,振聾發聵!

此時,周熙進來,對著趙毓低聲說了幾句,趙毓笑,“這有什麼,大家過來就是想要聚在一起喝喝酒,見見老朋友,至於有沒有清倌人陪著,說實話,這群人不在乎這個。告訴七姐一聲,要是湯水準備好了,就開席吧。我的這幾位朋友沒吃過嶺南菜,還挺期待的。”

周熙出去,不一會兒,外麵有小廝進來請他們,趙毓讓黃樅菖進裡屋請文湛,他帶著裴檀先出來。

一個大方的酸枝桌就擺放在桂花樹下,客人們紛紛落座。

這些人都是相熟的朋友聚坐在一起,喝酒聊天都方便,而不熟悉的人,除非雙上都有結交的想法,不然不會過分熱絡的去引薦或者自薦,畢竟,能坐在這裡的,都是生意在十三行同周熙直接講話的人,自持江湖地位,不肯輕|賤。

等黃樅菖引著文湛出來,這邊的姑娘都唱上了,是一曲《翠屏山》,一個倌人飾演潘巧雲,不上戲裝,就輕輕的唱著。後麵的戲碼是《珍珠衫》與《長生殿》。

趙毓讓文湛坐自己身邊,轉過身去叮囑黃樅菖,“一會兒有姑娘過來挨著你坐,不許摸人家的小手。這些姑娘規矩大,一兩銀子隻是過來陪著坐坐,聊聊天,給你倒點酒水就得了。”

黃樅菖早就想跟著趙毓出來玩,但是一來風月場中多才子,遇到平時在內閣或者微音殿認識的熟人的機會大,二來,主子未必願意。所以今天好不容易得了空,他正想著好好摸摸人家姑娘的小嫩手,結果讓趙毓這麼一囑咐,心立刻涼了半截。

無奈,他也知道規矩,隻能答應,“哎,知道了。不過祖宗,要是人家姑娘一定要摸我的手呢?”

趙毓看了他一眼,沒搭理。

此時,有幾位倌人進來。這些姑娘都梳著婦人發髻,雖然不一定都是傾城絕色,卻是風鬟霧鬢,體態輕盈,素口蠻腰。麵孔上粉黛恰好,身上的衣裙具是上等綾羅,頭發上也是珠翠環繞。一舉一動並不妖嬈,而是帶著幾分端莊。

為首一位,頭發上是黃金點翠的簪子,她坐在主人周熙身後,而她身後兩位美人到了裴檀與黃樅菖身邊。趙毓和文湛身邊無人,他方才就同周熙說了,這位朋友不喜歡這些,就是過來喝喝酒,嘗嘗嶺南菜的,周熙當然不強求,而梁十一則不坐,就站在文湛身後,不動如山。

周熙身後的美人端了一盞酒開口,吳儂軟語讓人骨頭都酥了,“姆媽本來找了阿妹陪各位老爺,結果不湊巧,還是讓我們幾位姐妹過來,老爺不要嫌棄,我先自罰酒一盞。”

湖州來的老吳最近交了好運,正在興頭上。

他眉飛色舞的剛說完。

二十年前他家老爺子還在,曾經借給一位補了實缺的官員三百兩銀子,本來想著這位官員上任之後就能還,沒想到,這位大人命運多舛,剛到任上沒半年就病逝了。吳老太爺過去奔喪,隻看見這位大人家的寡婦和閨女,其他就沒彆人了。

官場上都這樣,“太太死了壓斷街,老爺死了沒人抬”,他想著自己那三百兩也要不回來了,人家孤女寡母的真是可憐,索性又給了一百兩銀子,讓那位遺孀和小姐扶棺回原籍。

吳老太爺把這件事情做過就忘了,當年把生意交給兒子的事情也沒提,六個月前,有人找上門,說是那位大人的女婿派來的人。原來這位大人的閨女從小定親,如今這位女婿也考了出來,並且做了鹽茶轉運使,他們為了報恩,專門找到老吳,給了他一份鹽引。

這次,吳家徹底發達了。

老吳一看那美人敬酒,連忙說,“三先生能過來,就是我們的福氣,哪裡能讓三先生罰酒,來來來,我替儂喝。”

文湛湊近趙毓問,“三先生是誰?”

趙毓,“屠明珠的三妹,屠珍珠。她們是整個書寓身價最高的姑娘,出來一趟至少十兩銀子,江湖上都尊稱一聲先生。”

開筵坐花,飛觴醉月。

這邊酒喝完了,那邊曲子也繼續唱上了。

湖州老吳幾盞老酒下肚,發了牢騷,“士農工商,我們排在最末。都是江南人,人家蘭芝社都是芝蘭玉樹,我們就是燒火草料。老趙,你說說,七姐給我們找個小阿妹都要先給那群讀書人用,會寫幾首酸文假醋果真好用,連書寓這種地方也好用。果然那是自古嫦娥愛書生。你們看看,那些話本中的女子,不管神仙鬼怪,還是妖魔狐狸,都愛書生,就是窮的書生也愛。”

趙毓聽著隻是笑。

老吳怒,“你笑什麼?”

趙毓,“自古嫦娥愛少年。”

大家也笑了。

趙毓接著說,“凡是江湖上能被尊稱先生的姑娘們,沒有喜好那些酸文假醋的,想必那些書生們也心知肚明,隻能寫一些妖魔狐仙什麼的倒貼的戲碼。他們自己看看,偷著樂樂也就是是了。我說老吳,你就彆憤憤不平了,隔壁桃葉院的老幫菜們都自比是一樹梨花了,就連七姐的王八湯都喝了三鍋了,就這,也不敢見諸位先生們,如今三先生還親自過來為你斟酒,你這裡子麵子都賺足夠了,還不成?”

湖州老吳緩了緩,這才聽明白趙毓說的“王八湯喝了三鍋也不敢見諸位先生們”的真正意思,不禁搖頭失笑,“老趙,還是那麼損,陰損陰損的。”

不過,轉念,他想起來一件事,問屠珍珠,“三先生,大先生的事,儂聽說了吧。”

大先生就是屠明珠。

結果,屠珍珠搖了搖頭,“不曾。”

老吳說,“大先生嫁了蔣公子,雖然不能說明媒正娶,可是蔣公子的夫人一年前病故,公子沒有續弦。蔣家門第清華,身家巨萬。大先生的公爹在蘭芝社說話很有分量,當朝幾位大人都稱自己為他的學生。這樣的人家,大先生以後生得一男半女,怎麼也會是個誥命夫人。結果,大先生怎麼就做了逃妾呢?”

屠珍珠用扇子掩蓋住半張芙蓉粉麵,輕語,“阿姐嫁的人家再尊貴,也隻是做妾。奴家與蔣家可攀不上親,所以並無往來。阿姐的事情,奴家不知。”

倌人從良之後再卷包逃跑的事情,有時會發生。這些倌人本來做的身體這行生意,對於禮法、守節什麼的看的不重。如果侯門森嚴,深宅寂寞,她們卷了細軟同情夫走掉也是常事。這些人做人做事都講心情,不講法度。隻是屠明珠做倌人的時候能成為“大先生”,這就說明她不是一個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女人,既然選了蔣家從良,就說明她這一步是經過深思熟慮過的,按理說,她不應該做得出這樣自毀前途的事情來。

再說,這種事情對於還在江湖的屠珍珠來說也是家醜,當麵這樣說話,的確不好。

老吳最近是發達了,所以也張狂了起來。

趙毓拿了顆枇杷,扔到老吳的肩膀上,“這事兒與三先生有什麼關係?你亂說,罰酒罰酒!不要用雞缸杯,換大碗!”

老吳身邊早有姑娘為他換上大碗,倒滿了老酒,揪著他的耳朵讓他飲下。

朱七姐連忙讓人端過來飯菜,不是鮑參翅肚,卻是雞鴨魚肉俱全,最後是一人一盅陳皮紅豆沙,清爽甜美又解酒。

趙毓他們還不想回去,就繼續回裡麵的院子喝茶。

此時,一個笑著的矮冬瓜,十分親熱的滾了進來,他對著趙毓嘰裡呱啦的說了一通,除了趙毓之外,所有人聽的一臉懵。

對於吳音,這幾個人聽的還算習慣。雖然在朝要講雍京官話,但是出身江南,操著一口清冽纏綿吳越鄉音的手握實權的大人們不少,就在微音殿,文湛與黃樅菖聽著聽著也就習慣了。裴檀稍微差一些,卻也能聽懂,至於趙毓,他幾乎都要會說吳語了,聽懂幾句話自然不難。

但是對於這位矮冬瓜,除了趙毓,其他人徹底聾了。

他說的就是嶺南話。

趙毓聽著也費力,於是矮冬瓜隻能勉為其難的說起了口音怪異的官話,“老趙啊,我剛從西北道回來,把最後兩張錦繡天下債票給兌了,五十萬兩一張,鎖十年,每年五厘的利,比我自己做生意都賺,多謝多謝。以後要是再有這樣的好事,記得關照兄弟我。我這裡有銀子,都是上好的墨西卡白銀,成色足,從南洋過來,不要說錦繡天下債票,就是永鎮山川債票也兌的起!”

趙毓搖頭,“老陳,瞧你這話說的。錦繡天下債票是為了打仗籌錢用的。如今天下無兵災,四海無戰事,你還是乖乖做你的生意,彆想歪門邪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