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趙毓的兔子腿。(2 / 2)

王侯的盛宴 姬泱 5917 字 8個月前

……

裴檀的人馬到三不管蘆葦灘的時候,姚肅他們剛吃飽,隻留下一根兔子腿,就放在柴火上的瓦罐裡。

他讓手下出示了印信,準備全部換防這裡。

姚肅雖然感覺到有些古怪,不過可以輕鬆離開,他是很滿意的。

“裴公爺。”

姚肅自然裴檀是誰,作為京師重鎮本地衙門的低品級武將,了解雍京本地的權貴王侯,是他們生存下去的基本功。

隨後,他對裴檀雙手呈上一本紙簿,這裡記錄著順天府封鎖這裡之後,南來北往所有人的姓名。

裴檀接過,道了一聲“辛苦”。

同樣都是軍中人,裴檀對於眼前這人有一些本|能的善意。

紙簿在他手中翻動,他大致掃了一眼,有些意外,——居然有沒有趙毓過境的記錄。

此時,裴檀有些猶豫,——是否需要開口詢問?

這一次趙毓出京,似乎有很重要但是隱秘的事情需要做,如果將他同自己聯係起來,會不會讓順天府的人有諸多料想,從而壞了趙毓的事?說實話,是否壞事,裴檀並不關心,可是他知道,昨夜三更,敲開雍京南城門出城的人,可不止趙毓一人。

“這位大人怎麼稱呼?”蕭則忽然開口問姚肅。

裴檀抬頭,看著蕭則。實話,他很賞識眼前這個年輕人,雖然他對趙毓這個紈絝浪蕩子多有看不順眼的地方,但是,趙毓身上有一種能力,讓他暗自佩服,——相人。

凡是趙毓能看得上眼的人,質素其實都不錯。

趙毓在這方麵似乎從未失手,尤其是十幾年前離開雍京之後,他的眼光越發的準確,猶如用鋒利的刀砍殺,入骨三分。

‘這也許就是紈絝閱人無數之後的本|能。’——裴檀時常這樣想。

裴檀手指勾了一下,讓蕭則過身邊,他輕聲說,“你去問問順天府的人,趙毓可否來過,如果來過,前麵有兩條路,他走的是哪條路?”

“趙毓?”蕭則聽裴檀說出這個名字,心中一愣。

裴檀卻不再需要解釋什麼。

蕭則是訓練有素的軍人,自然懂得服從,他領了裴檀的命令,到姚肅麵前,先是起手施禮,再問,“這位大人如何稱呼?”

姚肅雖然不認識蕭則,不過他絕對不敢怠慢。這是自然,定國公的人,自然要被高看一眼。

“下官是順天府的武官,姓姚。”

“姚大人。”蕭則笑著說,“趙毓,趙先生可曾來過?”

裴檀沒想到蕭則問的如此直接。

不過,蕭則接下來解釋,“下官姓蕭,家父同趙先生是好友。如今家父有事情想要請教趙先生,可惜,實在不湊巧,他出城了。如今,我在姚大人的瓦罐中看到這種鹵兔腿,這應該趙先生留園做的鹵味,想必他在這裡逗留過。”

這話……,說的有些,……

姚肅仔細辨了辨,對方似乎也不像是為了幾隻兔子就責怪他亂收禮的意思,他於是很直白的說,“對,趙先生來過。隻是方才我們吃麵,還沒來得及寫他的名字。他是一個時辰之前到這片蘆葦灘,隨後就去冉莊了。”

“冉莊?”

裴檀聽到這回答,心中一個疑問。

“對,冉莊。”姚肅說,“趙先生說,他老家有事要回去一趟。他還說快點走,晚上還能吃鐵鍋燉大鵝。”

如今趙毓的戶籍遷入順天府,黃冊上寫著他的籍貫就是直隸冉莊。

要是趙毓曾經這麼解釋,倒是也通順。

聞言,裴檀將手中的紙簿合上,直接問姚肅一些事情。諸如此地除了是荒涼的蘆葦灘之外還有什麼?

很多不可對趙毓說的話,姚肅一口氣都對裴檀說了。

“死人?”

“對,很多死人的,當時漂了一河麵。”姚肅認真的回答,“我們何大人立刻派人掉了撈屍隊過來,將所有的死人都打撈上來,直接送到太平鎮了。”

“太平鎮?”裴檀,“你們何大人是個聰明人。”

死人的事情,可大可小。

大了,可以潑天;小了,可以了無痕。

人死在雍京和死在直隸是完全不同的事情,前者可以做成潑天大案,後者,可是微風吹過湖麵,一切了無痕跡。

裴檀布置了一百多人將這裡換防。

隨後,他帶著五十精銳,直奔太平鎮。

……

趙毓沒有預料到太平鎮的事情,他們已經沒有東西吃了。景沢的人就像陷阱,未知去向,未知危險。文湛身份極貴重。現在最好的決定就是趕緊回撤,離開太平鎮,直接與裴檀彙合。

隻是,與十三行銀船被劫有關的所有死人都在鎮子裡麵,如今這一走,有些功虧一簣的意味。

還有,……

景沢,“我告訴你,天平鎮這裡有人住,不到一百戶,人不足六百,都被關在後麵的山澗中,你再猶豫一會兒,我們的人開閘放水,這小六百人就淹死了。”

……

趙毓,“太平鎮有活人嗎?”

“有。”文湛回答。

“方才景沢說的話,……”趙毓,“他說,他們將那些人關押在山澗中,怕是再晚上一會兒,那些人會出事。”

應該離開!

文湛,……,不,皇帝應該離開。

聖人說過,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

這是騙天下人的冠冕堂皇。

這個世上,沒有人的生死可以重於帝王。

隻是,文湛卻說,“我們去找。”

趙毓看著他,文湛則遞給他最後一塊桃酥餅。

文湛這樣說話,趙毓感覺到有些意外,其實又不是很意外。

皇帝,“寫在奏章上那些死人的數目是一回事,而我們眼前的活人,是另外一回事。我可不想以後想起來今天的事情,隻能是寫在故紙堆上的一些不可對人言的東西。”

皇帝周圍是鐵幕。

由禮教,聖人言,重臣的奏對,還有他從出生到現在,在大正宮中受到的所有教育與認知所形成的鐵幕。

如今這道堅不可摧的鐵幕裂開了,承怡幫他敲開了一道縫隙。

一道光透射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