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這本身就是一場有去無回的戰爭……(1 / 2)

王侯的盛宴 姬泱 6234 字 8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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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七姐主要做開書寓的營生,並不是開煙館的買賣。

這一次她私運一些煙土也隻是為了試試水。所以這批貨當真就如同趙毓所說的,並不多,再加上品質極差,就算全部銷毀對於朱七姐來說也不會傷筋動骨,實在沒有必要為了這點銀子和趙毓死杠。

“趙老爺,我也隻是受人所托。”

“誰?”

“是徐總督的夫人,那位小公子的親娘。”

趙毓聽著就樂,“給兒子找這種麻煩,也隻有他們家那位親娘了。”

朱七姐,“徐家小公子從小受寵,剛從南方到雍京城,因為不太懂規矩在女人這種事上已經惹過幾次麻煩了。有一次甚至看上了南城何家當家二奶奶的胭脂狗,一定要花大價錢娶回去。徐夫人實在不想再丟人,這才找到我,讓我給他們家少爺物色幾個姑娘,要模樣好的,出身清白的,進府侍候。”

趙毓給她換了一碗熱奶茶,隨後饒有興趣的笑著說,“何家那位二奶奶還乾這種缺德事?他們老何家祖上也是為官做宰、出將入相的,雖然說子孫不肖敗落了,可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祖宗的臉麵又不是茅坑的門簾,該要,還是應該要的。”

朱七姐聽他的話,喝了兩口熱奶茶,臉色稍微緩了一些,“趙老爺這話真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您手中有大把的銀錢,不覺得日子艱難,何家門裡的那些爺儘是紈絝子弟,除了花錢彆的什麼都不會。平日裡這麼大的開銷,主持中饋的二奶奶從哪裡撈錢?除了沒被典當的祖產能勉強支撐一些,其餘的,隻能是撈偏門了。再加上他們家畢竟有些根基,順天府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文湛忽然開口,“什麼是胭脂狗?”

朱七姐麵上似乎對這個人不在意,其實她的雙眼一直暗中盯著文湛。難得的機會,她想要就近再琢磨琢磨,此人究竟是個什麼底細?隻是,當聽到文湛開口的時候,她反倒糊塗了。

她自負看人如同透骨釘,卻怎麼也看不透眼前之人。

當時有人傳文湛供職於翰林院的時候,她就覺得不對,隨後,那些人去翰林院鑽山打洞一邊的查,因為他們來路不正,不敢在翰林院明目張膽的折騰,找人異常耗時,終究一無所獲。朱七姐的書寓在雍京是拔頭籌的,她見慣了達官貴人,甚至連宗室皇親也不陌生,就連那位徽郡王也是她們家姑娘的裙下臣,可她就是沒見過文湛這樣的男人。

——極重的書卷氣卻不是翰林,周身清貴卻不是王公,身著布衣舊鞋卻與販夫走卒全然不沾。

還有,樣貌。見過文湛的人都覺得他清俊到無法描述,可是在朱七姐眼中,這反而要退到其次。已經到了這個場麵了,權勢、財力、頭腦甚至是武力都是權衡的籌碼,皮相是最不重要的,畢竟,她做的就是風月生意,蘇北大水一過,再美麗的皮囊也不過值一口薄皮棺材。

此人在朱七姐眼中是個填不滿的深坑,任何關於他的想法都不過分,他似乎全知全能,卻被一個問題戳破了這層紙。

——“什麼是胭脂狗?”

這個人,不通市井人情,難道,真的如同另外一個傳言,他是趙毓豢養的落魄名門之後?

趙毓回答,“高門大戶的老爺們多豢養姬妾。家族繁盛的時候,人口多一些,不過是添了碗筷,可是一旦敗落,多餘一個人吃飯,就多一份負擔。而且,這些老爺們平時花習慣了,不懂節省,所以有些心黑手狠,肯拉下臉皮的當家夫人就把這些姬妾放出府門,做一些皮肉生意。”

“度夜的銀錢收的比市價貴的多,如果遇到嫌貴或者不想給錢的嫖|客,主人家就給他扣一個拐帶高門妾的大帽子直接押著扭送官府,這在大鄭律法上可是重罪。那些姬妾入門的時候都簽了賣身契,她們也跑不了,隻能任憑擺布。這是明擺著布局仙人跳,官府得了些好處也就鬆鬆手。”

“放胭脂狗這種事一旦做出來,祖宗十八代的臉都丟儘了,子孫如果還想要些臉麵,以後還想著科舉掙個前途也隻能遠走他鄉隱姓埋名。所以,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能走這一步。”

朱七姐附和,“對,對。連我們這樣的人家,嫁出去的女就算上岸,絕對不能再拉人下水。那些高門夫人們,想來平時看見老爺們左擁右抱的生了半輩子氣,這個時候正好出出氣。”

趙毓則說,“我忽然有個想法,這豢養姬妾也是一種生財之道啊。平時放在眼前賞心悅目,沒飯吃的時候還能撒出去淘換一些銀錢。”

朱七姐,“趙老爺說笑話,您哪能做出這樣的事?”

趙毓,“這種大話不好講的。徐夫人是姑蘇人,您雖然出身揚州,可是祖籍卻在太倉,她和您也算同鄉。你們說起來一些體己話,也比彆人便宜。”

朱七姐卻沒有搭話。

趙毓問,“怎麼了?”

朱七姐,“趙老爺這是詐我?”

趙毓笑著,低頭喝茶,沒說話。

朱七姐,“徐夫人是鎮江人。”

“哦。”趙毓還是笑,就像他手中倒出來的奶茶,說不上是個什麼味道,“想來,是我記錯了。”

銷毀鴉片煙土不能用火燒,不然,在場的所有人都會中毒,而且風會將毒煙送到周圍臨近的村落。

文湛命人在開闊地挖了一個深坑,填上生石灰與水,最後倒入煙土。

待到煙土被熬壞,直接深埋。

趙毓讓人把朱七姐和她帶的人蒙上眼睛,送到雍京南門外,這才回轉。

文湛看著他過來,“承怡,我怎麼記得那位徐夫人就是蘇州人?”

一想到黃樅菖提到,最近一段時日,文湛被徐總督家的雞零狗碎叨擾的事,趙毓就想笑。他看了看眼前腳下的深坑,煙土被石灰水燒化掉,冒出奇怪的味道,幸好周圍都封鎖了,沒有閒雜人過來。隻是沒等他再看清楚一些,隨即就被文湛扯到一旁。

趙毓這才說,“甘寧總督徐紹的夫人自然是姑蘇人。她親爹祖籍在蘇州,人卻是在鎮江發的財,後來找了個鎮江落魄家族承了宗,搖身一變成為鎮江名門,不知根底的外人都以為他們是鎮江人。”

文湛,“方才那位婦人一直在說謊?”

“沒說謊。”趙毓搖頭,隨後又點頭,“不過,也算說謊。”

文湛微微皺眉,“怎麼說?”

趙毓,“我方才一直盯著朱七姐瞧,發現她說的話都是真的,或者說,她自己以為是真的。”

文湛,“哦?”

趙毓,“有人對她使詐,找個鎮江徐夫人冒充姑蘇徐夫人。隻要朱七姐堅信自己見到的人是徐總督夫人,那個人就得逞了。這一招我爺爺當年也用過。”

“據說幾十年前,他西征花剌子模,糧草斷絕,他用儘了望梅止渴的招數都無法再穩定住已經瀕臨崩潰的軍心。那時,他做了一個局。

“我爺爺讓人把最後僅剩的乾草裝在麻包中堆放在敵軍轄區的山穀中,再讓軍中幾個老實人堅信這是敵軍的糧倉,這幾個老實人又讓全軍人堅信,隻要攻下撒馬爾罕,他們就可以吃到女人臉蛋子那麼大的白麵饃饃。”

“最後,軍隊餓了三天肚子,頭昏眼花,卻在毒太陽下愣是攻陷了守備森嚴的撒馬爾罕。”

文湛聽著點點頭,“有點意思。”

在一旁的韋睿聽著心中一動。

這段時日,他暗自翻閱了兵部一些舊檔,全部是近十年有關西北軍的一些邸報,其中尹氏六部占據十之七八,而趙毓的消息隻在隻字片語中。隻是,這些東西,懂軍務的人粗略品品,也足夠驚心動魄。

等到皇帝進屋,瞅準空當,韋睿問趙毓,“趙將軍,您方才說的事情,不是令祖而是您本人的經曆。”

趙毓有些意外的看著他,“呃,這個,……”

韋睿,“撒馬爾罕已經被圍困了很久,沒有糧。”

趙毓,“他們沒有糧,可是,他們有羊啊。”

韋睿,“萬一,您的軍隊攻不下城牆怎麼辦?為什麼不等後方將糧草運過沙漠再做萬全的打算?”

“年輕人。”趙毓輕笑著,“我們的糧草是運不過茫茫戈壁的。”

他看著皇帝在不遠處看著他們說話,似乎有些不悅。

“這本身就是一場有去無回的戰爭。”趙毓快走幾步,回頭扔下一句,“世上的事都這樣,誰怕死,誰先死。”

等到煙土被徹底銷毀之後,已經過了子夜。

他們沒有回雍京,去了南苑獵宮。

“難得出來一趟,咱們在外麵住上兩天。”趙毓說,“正月就要過完,二月二龍抬頭之後花骨朵和小草要去讀書,現在還不知道適應不適應,估計要忙亂一陣子了。”

這一次本來沒有想著在外麵留宿,柳叢容和黃樅菖都沒有跟出來。獵宮留守的小宮監本就不多,很多人平日裡根本沒有資格靠近皇帝,所以此時近身伺候起來都戰戰兢兢地。趙毓讓他們準備好熱茶熱飯,就退下。

“陛下,我服侍您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