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將你,連同人間浸沒。(2 / 2)

暴雪時晴 純白陰影 5928 字 8個月前

他雙眼迷離,問:“本來是哪天?”

秦崢不情不願地答道:“明天。”

他發出滿意的喟歎,原來不止他一個人心急難耐啊。

潮起潮落後,他才有餘力思索整件事。收購企業,來回談判,錙銖必較,是很漫長的過程。以飛晨資本和西班牙三處產業的規模,至少在兩年前,秦崢就在籌謀了,但對他瞞得嚴嚴實實。該沉得住氣的時候,秦崢從不心急。

然而兩年前,他還不曾被唐莎刺傷,他問:“既然飛晨資本是求婚禮物,我沒受傷,你也會表白?”

秦崢說:“當成你的生日禮物也行。”

他生氣了,他沒膽,秦崢竟然也沒膽。那日他受傷後,看到秦崢的眼淚,他痛悔不該以肉身去擋住那把尖刀,但現在想,不去擋刀,他就不會受傷,他和秦崢可能依然兩處沉吟互不知,說起來,他竟要感激唐莎了。

酒店的熱水宜人,秦崢摟著他躺在浴缸裡,有一下沒一下地輕吻他的臉頰,說起之所以找楊誠出麵,是不想引起唐家的懷疑。

飛晨資本運轉良好,不是唐嘉軒急於脫手的生意,若被查出與他有關,以唐嘉軒的性情,這輩子都不會讓他如願。

代為出麵洽談的人,既得有財力,更得可靠,還得跟他和秦崢都沒瓜葛,被唐嘉軒調查社會關係時才不會露餡,秦杉推薦了老友楊誠。

楊誠做飲食生意起家,交遊廣闊,雖然和秦杉是老友,但走動不算特彆密切。當年,他為楊誠充當私人顧問出於人情,不是受聘於楊誠,隻在秦杉家多次商談,沒簽過任何協議,經得起唐家查底。

最妙的是,楊誠一貫致力於慈善事業,一並買走那三處西班牙產業的說辭也能以假亂真:“當地難民太多了,如果能為他們多提供一些安置場所,可能就不會頻繁暴動吧。”

安置難民本是當地政府的職責,他問:“所以那三處該怎麼處置?”

秦崢打算先放著,不予理會。國際形勢風雲變幻,難民問題不會是永久的,但土地是永久的,他買下那三處是想丟給秦杉玩。

等到秦越和秦樂兒都上大學了,談戀愛了,秦杉就會去綠島長居,伴著樂有薇終老。那三處建築離綠島不算太遠,都交給秦杉發揮,或修葺,或改建成任意建築。秦崢說:“省得他在綠島沒事乾,又折一地的紙飛機。”

到那時,難民問題可能不再是問題。他鬆快了些:“哥做起事來很投入。”

除了讓秦杉做點事,秦崢買下它們還有個目的,問他還記不記得《拿煙鬥的男孩》,他笑起來:“你還沒死心呢?”

秦崢說凡事都有個萬一,萬一哪天貨主出讓這件稀世之作,他就地把那三處產業都抵押了,能以最快的速度籌錢。他含笑,抬手捧住秦崢的臉親:“我就知道我男人做事兵不血刃,絕不讓自己吃虧。”

有生之年,不知能否等到《拿煙鬥的男孩》回到拍賣場上,但說過的話,彼此都記得。

入睡前,兩人依偎著說些小閒事。他忽然想到第一夜,發生得很突然,遵醫囑,本該再忍忍,但那天彼此撫慰後,都想要更多,他說:“我們輕點。”

秦崢箭在弦上,他也難忍,驀然恢複神誌,緊張道:“等一下,我得買些東西,不然你會痛。”

秦崢讓他彆買,披起睡袍出臥室。沒等他在網上下完單,秦崢就拿著幾樣東西進來,一邊走,還一邊看生產日期,看來買了有段時間了,他驚問:“你什麼時候買的?”

秦崢得意地壓上他,但馬上就投降了,臉上現出罕見的赧色:“我看過視頻,不對的話,你教我。”

他擰開瓶蓋。那晚後來,秦崢為他抹藥膏,檢討自己太粗暴,他伏在沙發上,心坎很甜:“準備得還真齊全,你是不是每天晚上都在幻想我?”

秦崢冷哼:“不止是晚上,這幾年隻要你在我眼前晃,我就想。”

他家不僅是院子大,室內也寬敞,秦崢暗暗買齊了藥物,藏著沒讓他發現,但統統閒置到一次次過期,再氣急敗壞地丟棄。連買回飛晨資本,也不是出於下聘的目的。

秦崢竟也會患得患失,可自己也是這樣愛著秦崢的。這樣想,他就這樣說了:“阿崢,我好愛你。我發現我喜歡你那天,就眼睛一閉心一橫,都跟你說了就好了,就能讓你少受幾年罪了。”

秦崢的唇舌立刻就壓了下來,恨不得要將他吞吃下肚。他一夜好眠,醒來帶秦崢去吃早茶。

除了西餅和少數傳統點心,他小時候不被允許吃市井食物,16歲留學之前,從家裡搬出來,才吃了許多。他帶著秦崢穿街走巷,秦崢看到什麼都躍躍欲試,菠蘿蜜冰也要,紅豆缽子糕也要,他換了一把零鈔,這個也買,那個也買。

秦崢當然不是第一次來香港,但往常隻為公乾,從機場到酒店,再從酒店到機場,不在街市逗留。小店夥計遞來一包雞蛋仔,秦崢捧在手上,又燙又香,連聲說好吃好吃,路過熟食檔口,又站著不走了,掏出手機猛拍,讓秦杉發給一雙兒女看:“皮皮蝦!筷子長!這麼胖!”

在雲州時,他和秦崢吃過很多家港式小吃,但這是少年時的他走過的街,是少年時的他吃過的食物,秦崢就覺得格外美味了。他陪秦崢有滋有味地吃,忽而難過起來,一隻椒鹽皮皮蝦都能讓秦崢吃得心滿意足,可是秦崢說:“我倆之間,始終是我愛你更多些。”

怎樣才能讓秦崢感到他愛得不比他少呢,怎樣才能讓秦崢感到被他愛得很好很優秀呢?他想不出能為秦崢做點什麼,非常傷感。

秦崢習慣了他的善感,問他怎麼了,他就說了。秦崢啞然,捏扁了飲料瓶子,扔進垃圾桶:“你愛我愛得哪裡少了。你都為我六親不認了,對彆人能做到嗎?”

“彆人”仍是特指葉之南。為了唐莎,他逼迫葉之南說服樂有薇撤訴,但秦崢想怎麼殺唐家就怎麼殺唐家,他負責按手按腳當幫凶。可是事關葉之南,他選擇閉嘴。

秦崢摟一把他的肩,說:“你不光愛我,還愛屋及烏。你那麼怕見我家老頭,不就是怕把他氣壞了,我會後悔嗎?我可不一樣,我在你爹地麵前橫著走。”

他說是很怕把秦望氣出毛病,但更怕的是話趕話吵起來,秦崢負氣卸任靈海集團總裁一職。這種話,秦崢絕對說得出來,可如此一來,事情就搞到無法回寰的地步了,秦崢那麼驕傲,肯定不願意反悔。

大學三年級下學期,秦崢就進入靈海集團實習了,多年心血全在集團上。接任秦望執掌集團後,利潤翻了幾番,規模和影響力也有了漲幅,如果秦崢為了他撂狠話丟棄了集團,他想死的心都有。

他把心裡話都說出來,秦崢深深地看著他,拉起他的手:“回酒店。”

按他的計劃,午餐後驅車去大嶼山,待上一夜再回雲州。那裡是他十幾歲時玩帆船的地方,有山有海有大佛。能和秦崢相愛,是被神佛護佑了,他想去拜謝。可惜秦崢沒定力,一聽到他訴衷情就受不了,永遠會通過全然的身心交付來表達愛意。

秦崢總帶給他暴風驟雨的體驗,雖然能欣賞他有時搞的浪漫氛圍,但更喜歡背景極度寂靜,便於聽他崩潰的哭喊。

今天卻不同,秦崢主動開了音樂,他在自己斷斷續續的哀叫聲裡,聽到他最鐘愛的歌手唱著最纏綿的歌:“將你,連同人間浸沒,我愛你,也是那麼多。”

秦崢在告訴他,我們愛得一樣多。他望向窗外那片蔚藍的海,此地是他的故鄉,但秦崢是他的人間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