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有薇關注雙魚佩,源於幼年時,她爸爸的心頭憾事。爸爸看中一件雙魚佩,價格偏高,稍一猶豫,就被旁人收走,不然送給媽媽當生日禮物再好不過。
多年以來,樂有薇總會下意識留意各種雙魚佩,但隻是看看,沒有強烈的收藏意願。這件白玉雙魚佩也是,她喜歡,卻隻限於喜歡。陳貝拉選擇賣給秦杉,她並不會真的抓瞎,葉之南教過她,不要讓自己處於太被動的局麵,她永遠都會預留備用方案。
但是現在,這件雙魚佩,她要定了。首先,它是帝王之物,能為她在拍賣場的處子秀博到最大的噱頭;其次,從談吐和氣質來看,秦杉出身差不了,家裡不會沒好東西。在這行幾年,樂有薇多少練了一點鑒人的眼力,她想通過雙魚佩,順理成章結識秦杉。
陳貝拉帶著怒意回來,她把樂有薇的話學給對方聽,對方沒有辯駁,隻說既然有質疑,那就先拖回去,請她自己和老板再交涉。
卡車心虛地開走了,陳貝拉對秦杉道謝。樂有薇心下透亮,秦杉的出價一定比貝斯特給出的估價要高,而且是即時支付,所以陳貝拉傾向他。
眼下,秦杉一句提醒就避免陳貝拉被人坑,白玉雙魚佩是他的了。樂有薇仍想再爭取爭取:“拍賣場上,成交價高出估價幾倍,是常有的事。”
陳貝拉婉拒:“我知道你們貝斯特很有誠意,但是秦先生幫了我這麼大的忙,我不想他回去不好交差。”
樂有薇一愣,也就是說,秦杉是驗貨人,買主另有其人。但這行吃的是眼力飯,行的是規矩事,她不能繞過陳貝拉私自接觸買家。
當務之急,是讓陳貝拉暫緩簽合同,可陳貝拉說她沒時間再考慮了。秦杉代表“今生珠寶”的老板江天來簽約,品牌專營珠寶玉石金飾,旗艦店於明天開業,江天想把它當一張“皇族尊享”的宣傳牌打出去。
文件袋裡是江天的購買合同,樂有薇瞥了兩眼,悄悄給陳貝拉發了一條信息,陳貝拉看完,不動聲色。
樂有薇告辭,陳貝拉起身送她,秦杉也跟著站起來。樂有薇眉梢一挑,笑得意味深長:“秦先生,我們一定還會再見麵。我叫樂有薇,音樂的樂,薔薇的薇,你呢?”
“秦杉。”
“哪個字?”
“杉樹的杉。”
常綠或落葉喬木,高高直直,潔白端正,樂有薇笑著說:“杉木,造船很好。”
秦杉也笑了,樂有薇揮手離開,秦杉,她記住了。
陳貝拉給秦杉又倒了杯茶,樂有薇剛才讓她彆急著賣,最好先簽租賃合同,等明天今生珠寶把白玉雙魚佩名頭打出去了,貝斯特的估價也會上來,這兩天就能給她準信。
價高者得,何樂不為?陳貝拉說:“這東西是我老公買的,合同讓他簽吧,他出差後天就回來了。”
秦杉為難地看她:“明天就開業了。”
陳貝拉嬌笑:“我老公的東西,我簽字賣了,他生氣要吵架的呀,你能幫我吵嗎?”
秦杉更為難地看著她,陳貝拉對他笑得很輕柔:“要麼這樣,我先租給你,把開業典禮應付過去。我體諒你,你也體諒我,好不好?”
秦杉說:“……我想想。”
車還沒開出彆墅區,樂有薇就收到陳貝拉反饋了。話少的人事多,主意正,陳貝拉搞不定秦杉,樂有薇當機立斷,啟動第二方案。
車停在路邊,樂有薇撥打杜老頭的電話。她剛和貝斯特簽工作合同那年,杜老頭就來問過:“我手上有件好寶貝,來詢個價。”
前台帶杜老頭去找樂有薇,當天下午,在杜家,樂有薇見著了大大小小的玉器。大半不值錢,但那件玉跪人鎮紙是清代嘉慶皇帝的禦用品,白玉被雕刻成下跪的人形,姿態活靈活現,確實是好東西。
杜老頭愛玉,年輕時在古玩店看上玉跪人,傾儘所有,還找幾個同事借了錢,藏了幾十年,他說了:“玉跪人,遇貴人,我還沒遇到過貴人呢,哪能賣了?”
但杜老頭那語氣分明不把話說死,樂有薇有底了。不是不賣,是小門小戶好不容易有件好東西,患得患失,這很常見。
你有好貨,我有耐心,樂有薇前後磨了三年多。上上個月,杜老頭的兒媳婦要生二胎,她翻了一大堆孕婦知識,跑了好幾家婦幼醫院和家政公司,考察了十幾個月嫂,終於給他們敲定到滿意的。
杜老頭抱著大胖孫子,喜不自勝:“沒白供著它,總算把貴人帶給我了。”
那天,樂有薇逗著嬰兒,杜老頭說:“你找客戶摸摸底,我也分析分析。”
電話通了,樂有薇問:“杜伯伯,您哪天有空,我想拜訪您。”
杜老頭說:“接了圓圓放學,我就在家了,你四點半到吧。”
杜家住在老舊的小區,樂有薇把車停在附近的超市,在熟食區挑了一隻燒鴨,再去買了一壇黃酒,杜老頭習慣咪點老酒。
小區大門口有家糕餅屋,新出爐的桃酥很香,杜老頭的孫女圓圓愛吃。樂有薇拎著幾種食物敲門,一抬頭,卻看見淩雲。
杜老頭送著淩雲,問:“你們一個單位的,互相認識吧?”
樂有薇明白了,杜老頭是故意讓兩人碰麵,造成搶手局麵,才好抬價。淩雲臉色不大好看,她知道淩雲同樣沒料到:“我和淩雲一起實習,又一起留在貝斯特。”
杜老頭笑眯眯:“緣分啊,小淩,慢走啊!”
樂有薇笑臉迎人,淩雲沒理會,衝杜老頭說聲再見,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