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塗尚書 蘇韌從未想到用雨花石賣錢,……(2 / 2)

小人通天 談天音 5353 字 8個月前

蘇密狗頭狗腦,躲在暗角,嚼著根麻花。

蘇韌痛,走不快。他對譚香在胡同口擺攤意外,不過能再見他們三個,一切都好。

蘇密盼到了金魚,忘乎所以,嚷著快回家。蘇甜說:“爹,娘賣了兩個偶人。”

譚香把銅錢排成一排,又傻笑著收起來,塞到蘇韌的袖袋裡。

她從未修過的葉形眉,隨著笑容飛揚。忽然,她收了笑,問:“阿墨,你今天不對?”

蘇韌知道傷瞞不過去,扶了扶腰,低聲說:“我去閣樓找書,不小心跌了一跤,閃了腰。”

“啊!要緊嗎?”譚香失色,立刻和蘇甜一起卷席子收玩偶。

蘇韌笑道:“不要緊的。”譚香瞪了他一眼。

吃完了飯,蘇甜蘇密到屋裡玩金魚去,譚香非要看看蘇韌的傷。蘇韌有點心虛,可不給她看傷勢,也過不去這關。他立刻含胸抱住膝蓋:“你揭開衣裳看看,我自己也瞧不見。”

譚香牙齒裡“嘶”一聲:“那麼一片淤青!真是冤家,你知道給兒子買金魚,為什麼不在集市上買點狗皮膏藥燒酒來?不行,我得出去趟。”

她衝出家門。蘇韌扶著牆壁,趕快洗個澡。

他不願去想傍晚的一幕幕,隻想著如何在譚香麵前蒙混過去。

他麵朝下躺著,想起尚書馮倫。馮倫真是個糊塗尚書?他為何會在那座書樓出現呢?難道真的是喝醉了酒睡著了?雖然和馮倫見過了麵,但馮倫會記住他這麼一個人嗎?

馮倫是尚書,他是書吏。就算馮倫記得他,能怎麼樣?不過,馮倫真真假假的話,也許能阻止林康對他的迫害。林康爬到這個文選郎中之位,必定有過人之才。他在尚書出現後的表現,足以說明此人權欲要高於色欲。

他正沉思,譚香手裡拿瓶燒酒回來。她口裡含酒,噴在蘇韌背上,幫他輕輕揉著。

蘇韌覺得舒服,她手胖胖綿綿的。這樣一揉,痛被他忘了一大半,簡直有升仙之感。

他問:“怎想到去胡同口擺攤?”

“我想自己去賣玩偶。這裡孩子少,才賣了兩個。”

“不錯了。千裡之行,始於足下。有一個人買,就說明你的功夫沒有白費啊。”

“嗯……”

“香兒,我不在,你可以擺攤賣貨。但你記住,千萬彆到客人的家裡去啊。這京城豺狼也不少。我怕你上當。”蘇韌把自己心裡話說出來。

“嗯……”

蘇韌覺奇怪,滾燙的水珠,滴到他背上。他回首,看譚香紅眼睛正哭泣。

他一驚,非同小可。譚香並不愛哭的。她一哭,他就慌。他顫聲:“香?”

譚香抱著他的腰背,賭氣般說:“哼!不做了,不去做了!我不讓你去那裡做了!”

蘇韌心裡歎氣,口上笑道:“你胡說什麼?我在家讓你養著,難道就不跌跤了?”

譚香生氣說:“你瞎說,我養不起你,你才去衙門受氣。要是當初我不生蘇甜蘇密,你也許就能考入州學讀官費去了。那些人誰敢欺負你?”

蘇韌心想:不要說讀官學,就算當進士,會不受欺負?翰林院內進士成群,還不是文人相嫉?生孩子,難道還是女人的錯了?可他知道自己開口,她必定越哭越凶。讓孩子們聽見就不好了。所以隻是把手伸到背後摸她的臉。

過了好久,蘇韌才柔聲說:“並沒人欺負我。我可不後悔,我根本不想去花個幾十年去讀八股文。生蘇甜蘇密,我最高興,因為是我們的孩子。等將來我們有了錢,不妨再多生幾個。”

譚香抽噎,繼續給他揉,過了許久才說:“我擺攤,是因為氣不過。後邊王大娘的孫子和我說,牛大娘帶來的那個老頭,在城裡賣我做的玩偶,一個要五十文呢。”

蘇韌安慰說:“這沒辦法,人家有銷路。以後我們想法子就是了。”

那晚,蘇韌上床良久睡不著。風吹庭院,他忽然覺得,窗外好像有人正在看他們。

“誰……?”他起來,推開門,小院裡並沒有旁人。他環顧四周,多了點懷疑。

好幾次,當他和譚香魚水之歡時,他曾瞥到過窗外的人影。院子鎖的好好,總不會是蝴蝶鬼複活吧?他決定找時間翻看院子。就算是鬼,他也要和他們周旋,送他們去應該去的地方。

因為身上有傷。蘇韌怕人看出異樣,第二日開始,他就早早去吏部。

文功坐在裡麵,見了他說:“你沒事就好。”

蘇韌想,文功口氣,是知道閣樓的事情?

文功又說:“上麵吩咐,你算是因公受傷,看跌打大夫的錢,會算在本司雜費內一起發到。你就不要省了。”

蘇韌點頭,“上麵”一定關照了文功。看來,文功和尚書關係不淺,竟是真的。

他道:“卑職受大人庇護,銘刻於心。卑職一直想送給大人一份禮……昨日大人不在,卑職鬥膽放在大人的抽屜裡了。”

文功額上忽然青莖暴起:“你……你說什麼,什麼禮?拿回去,拿回去!”

蘇韌不動聲色:“大人請打開抽屜看一眼,再決定也不遲。”

文功氣急敗壞,拉開抽屜。一塊白底帶灰色花紋的石頭躺在裡麵。石麵瑩潤,色彩樸直,畫麵像是蒼茫天地裡的一隻孤鴻,飛過群山。

蘇韌清澈的眸子望著文功:“大人,這是卑職家鄉的雨花石。卑職從前經常在河灘漫步,會撿上幾塊。河水流動,石頭堅硬,卑職所向往的,就是做水裡石頭。就算千萬次磨打,都是乾乾淨淨在水底的石。不會趨炎附勢,不為世俗汙染,花紋就是石頭的心,這塊石頭適合大人,卑職送給大人,大人若不要,卑職即刻帶走。”

文功摸了摸石頭,丟在桌上。不再跟蘇韌說話。過幾日,文功的窗台上多了盆水仙。

大人不在,蘇韌偶爾看到,水仙花盆裡擺放著塊雨花石。他不禁一笑。

文功的那塊,是他送出去的第一塊石頭。

蘇韌絕不是無意中去撿的雨花石。他有許多雨花石,每塊都有不同的顏色和意境,甚至還有稀世美麗的雨花石。蘇韌從未想到用它們賣錢,他要用它們來換取更重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