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富翁 從古到今,豪商少不了名姬增色……(1 / 2)

小人通天 談天音 6732 字 8個月前

譚香嗬嗬笑道:“對,看財主比看馬戲有意思多了。可咱們不能這麼去。”

她俯身替蘇韌抖落衣擺塵土,再用巾子浸涼水擦了把臉。

蘇韌眯眼:“娘子你見個富翁,忒用心了……”

譚香扒拉出個藤筐:“相公你說哪裡話?沈大哥是你好友。我們豈不是沈老爺小輩?頭次上門,非但我們不能邋遢,還不好空手……你瞧這個!”

她翻檢出一對如意杖來,眉飛色舞給蘇韌看。木杖端雕成小爪,栩栩如生。

蘇韌誠心讚道:“好東西!一個在手,不必求人。難道你把這當禮物送沈家?”

“當然!否則我為啥費神做呢?他家裡縱有金山銀山,老爹老太也會有癢癢之時吧。”

蘇韌忍俊不禁。譚香昂首,挽著丈夫。孰料沈家派來馬車,已在門前。神駿壯健,畫飾華美。

他們上車,車廂寬敞。座椅裹絨,且香餅果酒,梳妝用品,一應俱全。譚香嘖嘖稱奇:“這便是大富翁家的車啊!上個月南海國給萬歲進貢‘四不像’,那野獸的籠子還不如這車長呢。咱們坐車裡,好不招搖……一家夥把全城的馬戲壓到了。”蘇韌微笑而已。

馬車到沈府,仆役夾著管事迎候。那人譚香認識,叫沈富。他大概沾了少爺中試的喜氣,滿麵紅光。見了蘇韌,他倒是一愣。譚香解釋:“上回,那是我娘家兄弟。”

沈富端詳蘇韌,奉承道:“夫人有大福。您兄弟是人中龍鳳,相公則是珠玉在前。”

蘇韌還禮,詢問尊號。沈富說:“小人懂些周易的皮毛,因此賤號‘靈台’。”

蘇韌滿臉佩服,直管他叫“靈台先生”。

譚香用指甲叩府門前的招財貔貅,玉聲悅耳。

沈富低頭,看下懷表。他身邊那些仆役,也不約而同跟著看了下自戴懷表。

沈富致歉道:“我家少爺隨老爺訪客,半個時辰內恐到不了。因蘇大爺並不見外。大少奶奶令小人先請賢伉儷到內宅秋院相見,請!”

蘇韌夫婦跟著沈富入了府邸。他們繞過崢嶸假山一座,眼前豁然開朗。

遠處紫禁宮殿,與新宅風景互相暉映。

長堤畫橋,綠柳垂楊,紅桃吐豔,單唇絳臉。譚香喃喃:“這有幾分西子湖的景色了。”

沈富留心:“賢伉儷到過浙省?”

蘇韌道:“昔日內人曾隨其父去杭城。靈台先生幫襯沈老爺多少年了?想您定是見多識廣,五湖四海走遍了的。”

“不敢。小的為老爺所知,也才十多年。家老爺年輕時曾在南洋闖蕩,積累下萬貫家財後,才率家回到中土。要說見多識廣,還屬我家老爺。”

蘇韌舉目,樓閣玲瓏,白溪盤桓,翠絲披拂,四籠春煙。

他慨然道:“沈老爺,人傑也。他白手起家,能享盛大產業。這園荒廢多年,經沈氏藍圖,竟能薈萃江南之美……”

沈富頗有得色:“這裡離皇城極近,地廣賽過王府。舊主人是顯赫一時的東廠李太監。他壞事以後,十年沒人接盤,直到我家老爺買下修繕。蘇大爺,非是積善之家,哪有此等大福呢?”

譚香吐舌,心想:乖乖,那前任主人壞事慘死,這地皮不是一處“凶宅”麼?還買它做什麼?白送給我,我都不樂意住。礙著沈富,她憋著沒說出來。

他們穿過太湖石洞,踩到七彩鵝卵石湊成圖案的小徑上,來到一個蘇式園林。

少年俏婢一左一右,對立在門洞旁,連譚香都禁不住多看幾眼。

蘇韌猜這是內人居止處,盯著門洞題字出神,輕念出“菰蘆秋色”四字。

小婢女見了他,不由麵色飛紅,掩口而笑。

沈富咳嗽教訓:“笑什麼笑?蘇大爺,蘇大奶奶到了,快去回話。”

小婢女還未開口,廊上鸚鵡刮刮叫:“太太萬福!奶奶吉祥!”

一個大丫鬟攙扶位少婦走來。少婦德蘊溫柔,纖穠中度,兩腮綴幾顆天然的白麻子。

她到了客人跟前,蹲身道:“妾乃沈凝之妻陸氏,見過蘇大哥蘇大嫂。妾因侍候婆母,有失遠迎,萬望海涵。”

陸氏話音低柔,謙和婉轉。譚香一見,便有幾分親熱,笑說:“你腳這麼小,哪裡走得動?大管家陪著一路來,我們順便逛逛園子。”沈氏含笑,折腰讓路。

蘇韌對著妻子外的少婦,向來不愛說話,也不大會說話。

他跟在後頭,靜聽著女人們搭訕。

小院之中,繁花如錦,嫋嫋晴絲,懸於空際。

蘇韌走過,鸚鵡刮刮叫:“相公回府!相公辛苦!”

陸氏失笑:“傻鳥學舌,不識貴客!我家相公身陷囹圄,多虧你們患難相助。今年他應考京中,又多虧你們維護收留,妾身感激不儘。今後嫂子請多來與妾相伴。”

又一雙俏婢挑起珠簾,室內盈盈暗香。

譚香拍手:“好,我本嫌姐妹多呢。你喜歡什麼?老太太在這裡?我們一並拜見吧。”

“妾婆母犯有哮喘,遇春輒發。老人家已服了藥,在春院安歇了。妾在娘家學過女紅,書法,隻不敢在嫂子麵前獻醜。”

譚香擺手:“反正以後我會常來,總有拜見老太太機會。女紅我做得可蹩腳呢,書法我是根本不會,所以你儘管放心寫吧,哈哈。”

大丫鬟抿嘴插話:“蘇奶奶不曉得,我家奶奶在娘家跟太爺學了多年書畫,閨閣內頗有名氣。”

陸氏嗔了丫鬟一聲。

譚香瞪眼:“不得了!原來是才女。好,你和沈大哥好一對!一定是倆家老太爺燒高香了。對了,我爹是個木匠,你爹做什麼的?”

陸氏低聲:“家父生前曾任兩淮鹽政。後來他總督四川,過世在任上。”

此事蘇韌頭一次聽說。沈凝之妻,原是蔡黨昔日某要人之女。

兩淮鹽政……好一個肥差。江南官商勾結,當年的宰相,肯定心知肚明。

譚香喔了一聲:“你公公販鹽,你爹管鹽政?定是你爹爹與你公公來往辦公事,順便辦私事,把兒女配成親家了吧?”

陸氏臉紅搖頭。那大丫鬟告訴譚香:“蘇奶奶不曉得,我們奶奶訂婚時,太爺還在京城當官。他們的媒人,旁人雖不清楚,但說出來如雷貫耳。正是小蔡閣老的爹——蔡文獻公呢!他下揚州時與沈老爺相識,頗賞識我家大少爺。回京後偶見我家奶奶才貌雙全,便保起大媒來。”

譚香聽到蔡閣老,不管老小,都是眉頭微皺。

蘇韌心倒是一動。“珍珠叔叔”像成人之美的君子嗎?

如此說來,沈陸倆家都是當年蔡網中的雀兒。對於沈凝,蔡述為何如此不放心呢?

陸氏怪大丫鬟道:“多嘴。相公不喜說這些,以後不許提。怎麼……還不上茶?”

那鸚鵡怪叫:“丫頭看茶!”

眾女俱笑。蘇韌於內閨之中不自在,正想借故出去走幾步。

偏有婢女來報:“老爺回了,請蘇大爺相見於‘萬碧千朱堂’。”

蘇韌起身,譚香要跟著。陸氏攔住她:“嫂子莫急。男人家飲酒作樂,我們且在這裡說話。晚飯時我在此間擺宴,讓享譽江南的鼓詞女名家為嫂子表演,豈不有趣?”

譚香瞅了眼蘇韌,才坐實了。她想了想,建議說:“我們吃,彆人說,也沒什麼大趣味。不如讓那倆位現在就說,等會兒阿姨姐妹坐一起好好吃,不是更痛快?”

陸氏一愣,旋即稱是,吩咐大丫鬟:叫她們來吧,今兒繼續說包龍圖公案。”

鼓詞先生們進門,與蘇韌擦肩而過。一小廝引他上了頂轎子,沈富陪轎。

蘇韌滿耳水聲,甚覺奇怪。他掀開簾,望向寫有“燕子春泥”的鄰院。遙見流觴曲道,人工飛瀑,水波淼淼。他以為沈府有人命中缺水,佯裝不知,詢問小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