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為了完成鱗王陛下交托的任務,她根本一天都待不下去。
好在……就快不用忍了。
她在撈起生肝揉搓的時候,鋒利指甲一劃,雙手中指不易發現的部分被劃破淺細傷口,被她一抹,鮮血塗在整個肝上,隨即與生肝本身血跡混在一起。
她選了最嫩的肝尖兒切了幾碟,又不著痕跡地把血抹了一遍,等她處理完,鮫人強大的自愈能力也讓她指上傷口消失無蹤。
端起生肝與魚片,誤芭蕉與千雪一起回了內殿,按照規矩,試膳官吃完之後,蒼狼、千雪、北冥縝麵前一人一碟,北冥縝最喜歡吃生肝,他開開心心地夾了一筷子,放進嘴裡眼神一亮,幾下就把麵前的一碟吃完。
看他喜歡,蒼狼把自己麵前的一碟也推過去,誤芭蕉默默垂眼,唇角一絲壓抑不住的輕笑——成功了。北冥縝吃下了她的血。
她終於可以不用再待著這惡心的地方,回到她的陛下身邊。
誤芭蕉第二天就迫不及待地啟程回返海境,甚至都沒有和北冥縝道彆。
望著載著鮫人的馬車離開王城,蒼狼對北冥縝溫聲道,若他想去送她,現在還來得及。
北冥縝想了想,落寞地搖搖頭,他說,誤芭蕉變了。說完他垂頭,落寞地輕歎一聲,“也許變的不是她,是我呢。”
蒼狼什麼也沒說,隻是把他肩上的裘衣再攏緊了一點。
誤芭蕉馬不停蹄日夜不休地回了海境,等她進了鱗王宮的時候,已是疲累不堪,卻還是堅持到了鱗王禦前,剛要回稟此次任務事由,禦座上的俊美青年翩然而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她一下沒站穩,向後一倒,卻被北冥異攬在懷裡,小心地扶她在旁邊坐下。
“先喝口水,吃口點心,淩衣。”鱗王柔聲喚她的本名,早有宮人取了茶點過來,北冥異看了看,搖搖頭,說八味酥太乾,換素心軟上來,茶先喝了這一盞潤喉,苗疆寒冷,趕緊換薑茶上來。
說罷,他俯身親手為她斟了茶,誤芭蕉哪裡敢受,慌忙站起,卻一陣目眩,複又跌回座位,再抬眼的時候,回到禦座的北冥異含笑看她,若有嗔怪,她心內一暖,乖乖地喝茶吃點心,自己緩過來了,把所有一切告知北冥異。
北冥異聽到自己的鱗後要嫁做他人妻,似乎也並不在意,隻是聽到她成功讓北冥縝吃下了她的血,一雙海藍眸子才略有閃動。
“朕知道了,淩衣,你下去休息,追索叛黨硯寒清還要靠你,朕現在能倚重的自己人不多,你可不能倒下。”
他這幾句既親厚又威嚴倚重,誤芭蕉聽了銘感五內,心內隻想著無論如何不能讓鱗王失望。
她的家族已經出了一個叛賊硯寒清,鱗王對她信重,允了她擒拿硯寒清將功折罪,保全門第,此等仁厚已然無以回報,何況鱗王與她又有知遇之恩,唯有肝腦塗地,才能報此君恩。
一念及此,喝過一盞薑茶,誤芭蕉有些躊躇地開口,“陛下,關於鱗後,臣……”
“淩衣。”北冥異安靜地打斷她的話,“你牢記一件事情,朕對鱗後自幼情根深種,我從未想過他之外的人做朕的妻子,他無論做了任何事,對朕而言,根本都談不到原不原諒,你明白了麼?朕可以寬恕曾拿劍對著朕的人,但是朕不會寬恕拿劍指著朕的鱗後的人。”
誤芭蕉訕訕地住了口,垂頭看著手裡握著的茶盞,心內隻想,這樣的一往情深,北冥縝哪裡配呢?
北冥異看出她心思,不禁笑了一下,正要柔聲安撫幾句,無根水忽然震動,整個鱗王宮晃動了一下,誤芭蕉一個箭步擋在他身前,外殿傳來宮人嬌呼,北冥異現出手中王戟,凝神感應,卻全無異狀。
這幾日這種無來由的震蕩越來越頻繁,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北冥異想著,也許,他該再去見一次欲星移了。
想到這裡,他拍了拍身前的誤芭蕉,讓她回家休息,後天再來上朝。
語罷,他喚來文官,讓他起草一份賀貼。
“就寫,海境鱗王,恭賀苗疆狼王大婚。”他毫不在意地笑語。
他甚至於悠哉地想,要為阿縝準備一些東西,苗疆苦寒蠻荒,一尾鮫人隻怕生活不便,他舍不得阿縝受一點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