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門忠烈(一) 不讓這兩叔子知道紀家……(2 / 2)

怎麼偏生,又是那處院子!

紀勇男攤在榻上,目光渙散,已然顧不得形象,

“你看看你,你看看你!還說李挽沒有動靜,人家夫人都已經查到彆院了,怕是為我們紀家布了一盤大棋!”

之前,所有人都以為李挽隻是爭奪禁軍控製權;沒想到,這狗賊昨日抓住了子輝的把柄,揚言要削減軍餉;而後又將南蠻細作一掃而光,如此一來,怕是未來十年都難起戰事。

本來軍餉就少,南蠻特意“儲備”的戰事也沒有了,以後連恩賞都領不到,軍隊如何維持得下去?

將士也是人,他掌兵權,就得養兵,負責所有人的衣食住行,李挽趕儘殺絕、分文不留,難道是要讓他們喝西北風嗎?

偏偏屋漏偏逢連夜雨。李挽針對鎮遠軍尚能回旋,眼下子瑩又說他在探查彆院?這是什麼意思?怎的每一個環每一節,都像是在針對他紀家!

紀勇男感覺悄無聲息間,周圍已經圍上一張巨網,要將紀府一網打儘。

紀子輝此刻也終於意識到對手的可怕,涕泗橫流的,連滾帶爬到父親腳邊,

“我們該怎麼辦?阿父,該怎麼辦?彆院的秘密會不會暴露?!”

該怎麼辦?

除了軍務,李挽已經掌握尚書諸曹,兵權是他最大的缺陷。

所以,無論如何,也不能讓李挽拿到禁軍統領權!

紀勇男眸色漸漸冷下,“除了白瑞生,彆院的事,還有誰知道?”

紀子輝趕緊應話,“此事兒處理得絕密,敢以人頭發誓,此事隻有白郎知曉!”

紀勇男端起茶盞,指腹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敲沿口,

“李挽那邊推舉的禁軍都統是誰?還是虎賁中郎將梁敬之?”

目前禁軍由梁敬之代管,他升任都統名正言順,李挽借成親拖延遴選,估計是想讓含混著讓他直接走馬上任。

紀子輝也點頭確認,“梁敬之是王爺少時同窗。”

像李挽和紀勇男這樣權勢至盛之人,已經不會再親自攬權,而是提拔親族門生為自己所用。

今次遴選禁軍都統,紀家舉薦的是白瑞生,而李挽舉薦的是梁敬之。

紀勇男思慮片刻,又道,“我記得你說過,梁敬之麾下好像有一位給事中,去歲中秋向你送過厚禮。”

“是。張霄,去年送了兒一株三層樓高的珊瑚樹。”

“你收下了?”

“收了,”

紀子輝目光怯怯,

“不過東西暫放在彆院,紋絲未動,全憑阿父處置。”

紀勇男倒是沒有過多指摘,隻古怪笑了一句,“既然人家如此上進,我們自然也當報答贈禮之恩。”

紀子輝雖然紈絝,但畢竟是百年世家教出來的孩子,腦子自然是靈光的。

沉默了片刻,也漸漸反應過來紀勇男的意圖,

“父親是想讓張霄接替白瑞生?”

白瑞生是紀府門生裡最優秀的一位,又與紀子輝同歲,還一起念過一段時間的太學,紀子輝對他相較於其他門生要親近許多,彆院那麼緊要的秘密隻敢讓白瑞生來操持。

於公於私,他都極不希望白瑞生成為一顆棄子。

紀勇男見兒子麵色不佳,咂著熱茶,慢悠悠解釋道,

“我當然希望白瑞生能遷任禁軍都統。不過,不管是升遷還是被貶,他的位置總要人頂替不是麼。防患於未然,我們需得儘早讓張給事經曆些考驗。”

“什麼考驗?”

紀勇男澆下一盞沸湯,招呼紀子輝坐到自己跟前,“你妹妹有一句話倒是說得好,這豫章王府平素裡獨斷專行慣了,竟敢將手伸到軍務上來。如今全大梁的兵權都在我紀家手裡,不讓這兩叔子知道我紀家的厲害,他們隻怕還真覺得大梁穩如泰山。”

紀勇男下定決定,執盞砸在案上,沸水蕩進紅炭,揚起大股青煙。

這兩叔子,顯然是指文帝和李挽;

若不想讓大梁穩如泰山,也隻有……兵變起義了。

想明白父親的這句話,紀子輝嚇得頭頸埋進茶湯,一動不敢動。

紀勇男不愛見兒子色厲內荏的慫樣,逼他抬頭正視自己。

“你怕什麼!當年老夫在北境保家衛國時,陛下都沒出生,李挽小兒還在尿褲子呢。我紀家滿門忠烈,我倒要看看,誰敢動我紀家!”

紀子輝就是個膽小怕事的世家子弟,也就平素在建康城裡作威作福,要動真格的,那隻會往軍營裡躲。

他想勸父親放棄,可紀勇男烈焰般的目光灼燒在麵上,他立時噤聲。

左右為難,最後隻能在父親強迫的目光裡,哆嗦著應了句,“明……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