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拾遺 一 大事不好啦,源賴光他性轉……(2 / 2)

滿仲大人道,藤之薄樣,就這樣定了。

那是如同雨後藤花一般,上濃下淡,末濃色的衣衫。

藤花的紫、清晨花霧一般的淺紫、天空第一縷薄色那種近似於煙氣的紫——諸層從深紫到淺紫的衣衫紋絲不亂的輕疊,然後是最下層一點雪白衣衫的顏色,卻因為上麵一重一重的深淺盈紫,也似乎帶了點若有若無的紫意。

層疊輕盈,血色的單衣從衣袂的邊緣隱約露出一線,為甜美太過的藤色衣衫加了一絲凜然的意味。

而被這華美衣衫包裹的,是有著流雪一般長發,身量嬌小、氣質凜然、姿容清麗的……賴光大人。

那仿佛是昔日足以使得帝王神魂顛倒的輝夜姬降臨,其豔麗之色,幾欲透衣而出。

當這樣的賴光大人被滿仲大人牽著走出禦簾的瞬間,外麵的女房們寂靜了刹那,然後爆出了尖叫。

啊啊,真是太可愛了!快快、快去拿梳子來,這麼美的長發居然不整齊!

把肋息換掉!茵褥的顏色不對!這樣不配賴光大人!

去換新的妝台來,把屏風換掉!

盛水的瓶子和熏香快去找合適的來!

口脂口脂,這個顏色不對,要換更為嬌豔的顏色!還有粉!從庫裡去拿唐土的粉來!

發油!發油!還有剪刀!尾端太不優雅了!

——總之所有的女房陷入了這樣的暴動之中,然後妾身聽到滿仲大人笑出了聲。

嗯……親生的父親。

總之賴光大人一臉生不如死,他……呃,不……她坐在當場,麻木地任女房們為她梳理長發、整理上妝,等到侍女們心滿意足地退到一邊,讚歎著這天人之姿的時候,賴光大人深吸一口氣,站了起來。

然後她立刻癱了下去。

“哎呀衣袖亂了呢!”

“頭發頭發,發梢亂了!”

“衣袂疊進去了!看不到單衣的色澤了!”

“口脂沾到頭發上了!”

在侍女的忙亂中,賴光大人的表情從生不如死過渡到不如死了算了。

最後是妾身實在看不下去,把滿仲大人和滿仲大人的侍女們都趕了出去,賴光大人深深喘了口氣,費力地撐起身體,她看向不知何時進入禦簾內的付喪神,她那張過於美麗的麵孔現出一種不自覺的愁色,真如幼藤沾雨,我見猶憐。

付喪神一臉被當胸擂了一拳的神秘表情,然後賴光大人幾乎有點稚氣地向付喪神伸出手,道,鬼切,我走不動。我站不起來。

結果就是,那一整天,賴光大人的交通工具都是他俊美的付喪神。

賴光大人在滿仲大人治下完整地渡過了身為女子的一天。

調香、縫製衣服、染布、裁剪、誦讀詩歌、然後還要把好奇的弟弟們當成女子日常的訪客來接待,刺探對方的來意,應答和歌——到夜半時分,賴光大人整個人癱在衣服裡,毫無形象地躺在自己的寢帳裡。

滿仲大人拿蝙蝠扇敲著自己的肩膀,笑吟吟地自上而下看著他的長子,道,“這隻不過是極小的一部分喲,不算九死一生的懷孕生子,和十月之後教育子女等等,你如果是個女子入宮,要穿著這樣的衣服服侍禦前,打點宮內嬪妃關係,應對諸多殿上人,稍有失禮,就會招來惡評非議,甚至於禍及家人。好,就算不入宮,嫁給貴人們,你要操持家務,應對宮內宮外各種事務,為丈夫子女衣食住行婚喪嫁娶操行,賴光喲,你還是覺得女性是悠閒的一生麼?”

賴光大人有氣無力地搖搖頭,滿仲大人哼笑一聲,從她的十二單上踩了過去。

燈光明滅,妾身扶了賴光大人起身,她有氣無力地整個人靠在肋息上,雪色的長睫微垂,掩住那雙朱色的眸子,然後她輕輕喚了一聲,付喪神無聲地出現在了她的身側。

她深吸一口氣,一雙雪白的腕子自層疊的藤色衣袖中探出,纖若無骨,攬住了付喪神的頸子。

她說,鬼切,抱我去寢台,我走不動。

哦,這是撒嬌。

妾身篤定。

總之,雞飛狗跳的一天就這樣落幕,第二天一早,賴光大人重新恢複成賴光公,立刻活蹦亂跳地跑去跑馬射箭,像是要把昨天的行動無力通通抹掉。

這就是賴光公年少之時做過的一件有趣的蠢事。

對了,順帶一提,從此之後,賴光公對超子大人畢恭畢敬。

嗯,可喜可賀。

哎呀,你們想知道付喪神大人對此次事件的看法?

哦,他是這樣說的,“輕若藤花,不盈一抱。”

本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