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刻又在心裡念了一句無量天尊,都是和阿屏在一起久了,快跟他一樣了。
求諸位神仙保佑,妖魔邪物,一切勿擾!
張屏再拱拱手:“可否向老丈請教詳細?”
老者不言不語轉身走向旁邊的樹蔭。
無昧回過神,才發現自己身上正滋著將要全熟的烤肉香味,忙隨張屏也走到樹蔭下。黑狗夾著尾巴緊跟在他背後。
三人席地而坐,無昧又懇切道:“老施主,僵屍乃極其凶煞的邪物!需高功法師方能降服!貧道觀此地風水甚佳,老施主也滿臉福相,怎會遇邪?”
張屏取出水袋,拔開塞子遞給老者,老者搖搖手。
“老漢一個鄉下老頭子,這把歲數還得下地乾活,哪有什麼福相。這樁邪事,就出在前幾日,七月初九的晚上。有三個客商,七夕節到縣城賣結緣物事,賣完了貨,要回去,傍晚借宿在我們小石灣臨近的橋頭村。村裡一戶人家,老頭年紀快八十了,就在初九這天沒了。停靈在自家堂屋裡。第二天清早,店家發現三個客商不見了。那家人發現老頭的屍體不見了。都到處找。這個時候,有早起到河邊的人,在橋頭村和我們小石灣交界的地方見著了這幾個人,不過……”
老者停下,拍拍眼巴巴盯著黑狗的男童。
“去,我腿上讓蚊子咬了,到那邊掐把香草葉回來。”
男童嗯了一聲,祈求地看向無昧:“道長,彆讓我爺爺打大黑!”顛顛跑開。
張屏待男童跑遠,出聲問:“那幾個客商,都死了?”
震耳欲聾的知了叫聲中,無昧感到有股陰陰的小風順著領口鑽進了後背。
老者盯著地麵:“是。三個客商都死在荒地裡,身上有牙印,煞白煞白的,似被什麼東西撕咬,吸乾了血。那老頭的屍首在離他們不遠的一棵老樹下,咬著一隻雞,一嘴血。”
無昧打了幾個哆嗦。
張屏肅然道:“敢問那三位客商年紀多大?身形如何?”
老者道:“老漢隻在人堆裡粗粗看了幾眼。都不算胖大吧,血淌沒了,顯得白。聽說有一個還會些拳腳。年紀大概四旬左右。”
無昧覺得那股陰涼之氣在身上亂躥,老者抬眼望著斜前方的某處:“客商借宿的地方,離著那片地有十幾裡路。老頭姓肖,家在村子另一頭,離三個客商住的地方老遠,離出事的地方更遠。這肖翁在世的時候腿腳就不利索,進出屋邁個門檻都得人攙著,更彆說能在半夜跑出十幾裡地。”
無昧欽佩地道:“老施主真是膽大,要換成是貧道,看都不敢看。”
老者唉了一聲:“那兩天修整河灘,我在河邊守夜,聽聞有事就過去了。饒是我這把年紀不該怕什麼,鄉長說給我加錢,我也不敢守那河灘了。”
張屏道:“老丈守夜之處離屍首被發現的地方很近?半夜可有聽到什麼動靜?”
老者思索了一下:“沒有,那天晚上挺靜的,有點風吧。”
無昧在心中將天庭眾位神仙都拜了一遍。
玉皇大帝,元始天尊,這太邪性了!
一個詐屍的老爺子,追著幾個壯年男子跑出幾十裡地,咬人吸血。後天就是中元節了,真是聽不了這樣的事!
阿屏,快彆聊了,咱趕緊趁陽氣足的時候回頭繞路吧!
張屏完全感受不到他內心的喧囂,仍向老者道:“除了那三位客商之外,有無其他怪事?”
老者慢慢道:“有。再一天早上,一個抬肖翁屍體的後生也出事了。村裡人一早起來,發現路上到處是死了的雞鴨,全被掐斷了脖子。順著死雞死鴨與血跡一路找,就看到那個後生躺在肖翁當時躺的位置,也是一嘴血,叼著一隻雞。”
無昧要哭了。
王母娘娘!太上老君!慈航大士!
我跟阿屏是年少無知不得已才冒充道士,求莫要因此棄我倆不顧!求保佑我二人勿被邪物侵擾,弟子願天天燒香叩拜!
“莫非……你們覺得,是有什麼愛掐雞的東西作祟?所以老丈才要打這條狗?”
黑狗哼嗯了一聲。
無昧感到關鍵時刻更要積德,立即又道:“黑狗乃辟邪之獸。若真有邪祟,它反倒能護家鎮宅哩。”
老者苦笑兩聲:“老漢不是不懂道理。若這畜生當真是什麼妖魔鬼怪,躺在那裡的便不是肖翁了。”
無昧忙道:“無量壽福,老施主萬不可如此比喻。”
老者搖搖手:“神神叨叨的事,官府也不信,不讓說。隻是多年前,我們這兩個村曾發過一場怪病,死了不少人。不光是人染上,貓狗畜生,連飛著吃蚊子的蝙蝠都能得病。醫官說,這病是癟咬病的一種,根在狗身上。狗瘋咬人,然後人瘋。當時這一帶有狗必除,好幾年都不能養狗。這次一出事,就懷疑又是這種病症鬨了。村裡好幾戶人家的狗都被打了。”
黑狗再往無昧腿後縮了縮,老者向他二人拱拱手:“兩位小哥若是真可憐這畜生,就帶它一起走吧。它確實是條好狗。留在村裡,肯定得被人打死。”
男童迸出一聲哭喊,一頭紮了過來,抱住黑狗:“爺爺不要把大黑給旁人!我要大黑在家裡!”
大黑眼睛濕濕的,咕嚕了一聲,低頭舔男童的手。老者跺腳:“不懂事的娃子,你想它活就趕緊撒手!”
男童哭著不肯鬆手,張屏望向側方道路:“都走不了了。”
炎炎烈日下,一群黑點飛馳而來。是一隊兵!
為首的男子勒馬停下:“爾等可是小石灣百姓?吾奉諭令,小石灣與橋頭村周邊道路暫時封鎖,任何人不得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