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如斯蓄意陷害一隻飛……(1 / 2)

酒樓,雅間,大桌。

燭光勝過白晝,王硯舉起酒盞:“菜已擺上,話也都攤開說吧。”先轉向虞玧,“第一你來說說,怎麼看出了田氏有異?”

虞玧笑道:“自然比不得你預先能推出真相,我是瞧那女子站姿步態與常人不同。東瀛舞姬,我見過不少,她們日常穿木屐,行走步履與我朝女子不同,且站著低頭時,姿態也不一樣。那女子出來時,走路步子有些怪,低頭站立時與東瀛女子相似,加上她說話尾音短促,我便問她是哪裡人士。”

溫意知一臉頓悟:“難怪,我還納悶了你怎麼突然跟個登徒子一般纏著人家問東問西。”

王硯嗬嗬一聲:“編,接著編。”

虞玧眨眼:“阿硯你說什麼?”

王硯將笑意一收:“本案牽扯略多,若想速速找出真相,誰都不能再藏私。第一項,就是虞大人和薛大人先說一說,到底是什麼隱情能同時驚動鴻臚寺和門下。為什麼要把我誆進這個案子。”

溫意知目瞪口呆:“你說的什麼意思?”

王硯麵無表情:“他們倆耍了咱倆。他們本來就是奉命要查這個案子的。”

薛沐霖露出無辜的微笑。虞玧搖頭:“阿硯,你不能看誰都像疑犯哪。我區區一個門下給事中,不過是做做歸置文書之類,跟案子有什麼乾係?”

馮邰沉著吃菜,王硯不緊不慢道:“你分管的,是兵部這一塊兒吧。一些兵部不便為的事,都是你們做。東瀛跟珊斯國到底在找什麼要緊的東西?究竟什麼隱情不便讓京兆府知道?”

虞玧再笑:“阿硯你真是,意知才是正經兵部的,你怎麼總往我這疑惑。”

王硯將酒杯往桌上一擱,起身。溫意知亦推碗而起。馮邰抹抹嘴,也跟著站了起來。薛沐霖抓住王硯的袖子:“阿硯,我們兩個有命在身,不敢擅自泄露,並非故意隱瞞。你看,我明知道在古罕德的宅子那裡會被你瞧出破綻,不還是照樣做了應當做的事兒?”

王硯淡淡道:“露底的並不是你,也不是在禮公坊。你們兩個把那伊西婭綁來的時候,我就瞧出不對了。每日裡跟在你們後頭的姑娘成群,你們怎突然留意起了一個胡女。你和虞玧再不說實話,這案子恕我沒能耐陪你們往下查了。現下馮大人已在,不然,你們同他接著聊,我這外人先走?”

虞玧歎了一口氣,拱拱手:“罷了,硯少,我給你賠個不是。你想知道什麼,我們都說,成麼?”

王硯回身落座。馮邰跟著坐回去。溫意知冷著臉仍站著:“我這個真正的外人能一起聽麼?”

馮邰接著吃菜,其餘三人都充滿溫暖地看向了他,沒有吭聲。

溫意知臉色僵了僵:“若你們覺得不便,我走。”

另幾人仍不做聲,虞玧微笑道:“意知,回去讓阿浺彆再喝了。”

溫意知猛一拍桌:“混賬!你個栽贓嫁禍的,想說自己回去說!我偏不遂你們的意!”一拉椅子重重坐下,“有本事你們就滅我的口,要麼啥也彆說,反正我就坐這了!”

虞玧和薛沐霖都又眨了眨眼,馮邰繼續吃菜,王硯又自斟了一杯酒。虞玧將臉上的嬉笑一收,正色端坐。

“那我從頭說起吧。前月,泊羅國遣使來向朝廷稟報,東瀛正興練水軍,密謀奪泊羅所轄某島。加之倭國水寇在東海一帶也頻有異動,兵部那邊便略關注了一下。劉侯爺這趟回京,此也是緣故之一。”

泊羅國乃本朝屬國之一,年號禮法無不遵從上邦。國主需朝廷冊封方可稱王。王袍服色正紅繡鶴紋,戴雙翅烏紗冠,與朝中二品文官同。

現國主李密達在位已二十餘載,按節朝貢,恭謹知禮,聲稱這次實在是被東瀛欺負得狠了,才來求朝廷做主。

王硯道:“那老侯爺逛花市……”

虞玧道:“花市確確實實是侯爺他老人家一時興起去的。但當時到徐氏鋪子,並非因為鬆鼠鸚鵡,而是見那鋪子的桌案上放了個木雕偶人,乃東瀛之物。”

然劉侯爺與徐氏夫婦閒聊數句,覺得這二人隻是尋常百姓。京中市集有萬國貨物,說不定木偶是從哪個胡番商人攤上隨手買的,未再多疑其他。之後又去,也是順便瞧瞧,出了丟鸚鵡的事,劉侯爺也沒往其他地方想。

薛沐霖接話:“泊羅國使臣知會過朝廷,有群東瀛探子一直在京城活動,圖謀不軌。為證此事,也專門有人去查了,的確有一小撮倭人鬼鬼祟祟在京中蟄伏。但他們一直在監視打探的是珊斯等國客商舉動,看似因為私怨。”

王硯挑眉:“東瀛與珊斯國相隔十萬八千裡,應無衝突才對。”

虞玧看向馮邰:“然昨日,京兆府上報,禮公坊有個珊斯國客商被殺,在死者家窗台上找到了幾根灰色的鸚鵡毛。且看死者身上痕跡,疑似東瀛刺客所為。”

溫意知愕然:“你們一開始就知道這麼多!方才在死者家的時候,阿硯推出案情,你倆居然故作不信扯東扯西?真太不地道了!”

王硯轉動酒杯:“既是如此,直接讓京兆府繼續查便是,扯我進來做甚?”

虞玧苦笑:“我的硯大公子,我同沐霖在衙門裡做的事與你在刑部不同,其中許多不能明說的曲折處。這案子說不定隻是湊巧,與之前查到的那些並無乾係。且這些夷邦小國,多不知高低深淺,若有幾絲風吹草動朝廷便回應,也麻煩,這沐霖更有體會。”

王硯挑眉:“此案若全然由京兆府繼續查,就要走明路,一層層報批,各衙門按律協作,為著幾個夷客整如斯大陣仗,不值當。最好是有個什麼人,迅捷快速地結了案子,真查著什麼不對勁的小苗頭就順手掐了,若沒有就罷了,對否?”

虞玧滿臉感動地一拍桌案:“咱們王神斷真太通透了!”

王硯擺手:“罷罷,我這入彀的蠢材戴不動虞大人贈的高帽。雪麻糖吃京兆府鴿子的事兒,不會也是你們炮製的吧?”

虞玧立刻道:“這個絕沒有!”

薛沐霖亦道:“真沒有!連隻鷹都栽贓是人做的事兒麼?我們本想勸阿私下去找你來著,誰曾想你剛好過來了。瞞著你是我們不對,但若不是在徐家拿到了那個東瀛女子,即便眼下你同我和阿玧絕交,我們倆也不能多說。

一直沉著吃菜的馮邰放下筷子,拿起手巾揩了揩嘴角:“王大人的家隼殺信鴿一事,我們京兆府正好有些新發現。”從懷中摸出一方匣子,打開。

匣中薄棉絮上,躺著一根小箭。

“京兆府衙門附近屋頂尋到的鴿屍,初看像被鷹隼撕啄而亡,但將殘屍去羽再剖驗,脊骨附近有一圓孔傷,絕非鷹隼爪喙所致,而是器物傷。依據孔痕位置,鴿子乃被一尖銳物事貫穿而亡。捕快按照鴿子死前應在的大致位置搜尋,在京兆府旁的大樹杈上尋到此物,對比鴿身傷痕,確定正是凶器。”

溫意知、虞玧和薛沐霖都驚詫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