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尚書補充:“王郎中說話直了些。但確實是這個道理……二位再仔細想想?”
徐翁作揖:“多謝尚書大人與郎中大人屈尊教誨,小老兒與賤內俱都想明白了。”
徐白氏拭淚:“它是小寶啊,一個鸚鵡,它懂個什麼?誰真喜歡它,它就真心待誰。話都是人說的,事也都是人做的,跟鸚鵡有什麼乾係?”
王硯取下鸚鵡架:“既然二位這樣明白了,請帶它回去吧。”
二老喜不自勝,徐白氏捧過鸚鵡架,連聲叫:“小寶,小寶。”
鸚鵡也撲翅:“小寶,小寶。祖母莫哭。”
陶尚書在廊下目送二老捧著鸚鵡蹣跚離去的背影,唏噓曰:“人與萬物,俱都有情。他們心裡記掛著鸚鵡,終不能舍。鸚鵡何嘗不思念他們?這幾天,本部堂常常聽見它喊‘祖母莫哭,祖母莫哭’。可歎其靈哉。”
王硯怡然負手:“大人,不是它靈得成精,它嚷的這句其實是珊斯話,聽起來像‘祖母莫哭’,真正意思相當於打馬吊的時候喊的‘這把和了’。必是它以前天天跟著塔木沙賭錢學會的。前日作證與這幾天衙役們逗它玩耍,總讓它叼馬吊牌九,故它總喊這幾句。”
陶尚書沉默片刻,捋了捋須:“言語者,若不知其意,不過一聲響爾。”
王硯又挑了挑眉:“大人教誨的正是,所以下官未曾說破。”
數年後,王硯的一名小廝偶爾經過花市,見徐翁夫婦,仍開著那間鋪子。鸚鵡架依舊掛在門口,有個兩三歲大的小娃咿咿呀呀跟那鸚鵡你一言我一語的,聊天一樣十分可愛。
小廝過去問了聲好,徐翁告訴他,那孩子是他們從一逃荒的老者那裡收養的,本就指望這孩子承襲香火了,沒想到他兒子又娶上媳婦了,媳婦已經有孕,不久家中又要添新丁。
徐翁笑眯眯地說著,一旁的小娃搖晃布老虎咯咯笑著對鸚鵡喊:“小寶,小寶,啊嗚——”
鸚鵡開心地撲扇翅膀:“小寶,小寶!啊嗚,啊嗚!祖母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