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掀起眼皮:“隻有素麵了。”
蘭玨向那攤位上一掃,隻見案桌上放著一個淺簍,裡麵分明還睡著四五枚雞蛋。
“再加一顆荷包蛋罷,煮老一些。”
青年嗯了一聲,一臉很不想加蛋的模樣,但沒多說什麼。
一旁的矮桌都空空如也,可見這麵攤的生意並不算好。蘭玨隨便在一張桌邊坐下,桌上放著醋壺,辣椒碟兒,還有一個小碟中放了幾頭糖蒜。
蘭玨道:“攤主是西北一帶的人罷,那裡吃麵好放醋,京城倒是少有這種吃法。”
青年嗯了一聲,抓了把麵粉灑在案板上:“西川郡南池縣人。”
蘭玨微微笑了笑:“南池縣,可是產大葉茶的地方?聽說那茶擱在牛乳中煮了加鹽巴最好喝,早先一些胡人愛的喝法。”
青年輪著一根擀麵杖埋頭擀麵,乾巴巴道:“那邊冬天冷,風比刀硬,喝這種胡茶能禦寒。最冷的時候,還要再加兩滴酒。”
蘭玨道:“對,西邊的酒,也烈得好,不像京城的,隻管香綿了。”
青年沒接話,埋頭切麵,刀在案板上咚咚作響。
麵剛下鍋,一個書生匆匆撞到攤前,一迭聲叫:“我的張屏兄呦,你怎麼還賣麵呢。早說了今天有好事介紹給你,趕緊收拾回去,再有半個時辰,人家就到了。”
張屏抓起青菜絲下到鍋裡,在圍裙上擦擦手:“正好先賣完這一份。”
那書生唉了一聲:“你就是連半文錢也舍不得少掙。”
張屏慢吞吞道:“不掙,就沒得吃。”
書生唉聲歎氣地拖了一張小板凳坐下:“你要是因這幾文錢,真正大好的生計飛了,才叫得不償失。”
蘭玨在一旁瞧著,待那書生坐定,與他搭話道:“這位仁兄……”
那書生一副喜好結交的模樣,立刻拱了拱手:“承蒙垂問,小弟陳籌,敢問兄台貴姓,可也是今科試子?”
蘭玨含笑道:“正是,小弟曹玉,是南郡來的,剛到京城不久。”
蘭大人其實已不算年輕了,但自恃保養得當,朝中同僚亦常讚他翩翩好似二八年少,故而與這些小後生論交攀談,自稱一聲小弟,老臉不紅大氣不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