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玨在廊下踱了幾個來回,小廝道:“稟老爺,那張屏在後廚。”
蘭玨腳步一頓,微微皺眉:“他在府中行走,不必多管,任其在哪裡罷了。”再慢慢踱,不覺到了後廚近前,眾仆役行禮,蘭玨示意不必,瞥到牆根處一抹藍灰將手裡的一個碗擱在洗菜台上走過來。
“學生見過大人。”
蘭玨負手:“在用早飯?不必多禮了,接著吃罷。”
張屏未曾抬頭,一旁管事的道:“老爺,張大人一早來廚下,先忙著給老爺做壽麵。不知老爺這回生日得喝粥……剛改熬上粥。”
張屏道:“學生不知大人過生辰,且沒什麼錢,未辦賀禮。望大人見諒。”
蘭玨眯眼看著他:“你方才是在吃麵?”
張屏道:“泡泛了,就不好吃了。”
蘭玨瞧了他片刻,再看廚房的門:“鍋裡還有麼?”
張屏抬頭看看他:“大人,粥正熬著。”
蘭玨淡淡道:“雖是要吃粥,亦非隻能是粥,有麵也可,粥正熬著,一時不得好,先吃碗麵墊墊也罷。”
管事立刻帶人去盛,蘭玨又瞥向張屏:“隨我到廳中用飯罷,已是有官職的人了,在下廚門前吃麵成何體統?”
張屏躬身:“謝大人,學生記下教誨。”抬身轉頭卻往反方向去。
蘭玨立刻喚住:“你又做甚?”
張屏道:“取碗。”
蘭玨冷冷道:“碗自有人取,你隨本部院走。”
張屏隻得應是,瞄了瞄洗菜台上那半碗麵條。
飲食滋味,用料果然至關重要。
蘭玨吃了一碗張屏煮的麵,雖然已泡得微有些泛,但比起其在攤上煮的,滋味更佳。
連挑嘴的蘭徽吃了一碗後,都嚷著要再添。
蘭玨心情稍明朗了些,待左右撤下碗筷,把蘭徽打發去玩,又和張屏到暖閣稍坐,順口問:“你來京之後,可有去拜望陶大人?”
張屏道:“學生是偷偷前來,怕給老師添亂,不曾驚擾。”
嗯,還算懂點事。
蘭玨頷首:“不錯,你擅自進京,實在不妥,拖累本部院一個便罷了。陶大人那裡,你若怕見怪,可以後再拜見時委婉道明原委致歉,書信也不甚妥當。”
張屏應了一聲。
蘭玨又道:“今日一過,你就速速回宜平罷。”
張屏道:“學生打算今天下午就趕回宜平。”再深深一揖,“此次多謝大人。”
蘭玨挑眉看他:“你便就此收手?”
張屏不言語。
他要查的事沒查完,但仍留在京城,就會拖累蘭玨。先回宜平,過上兩日再說。
他的打算,蘭玨一瞧便知,也不點破,隻道:“你是寒門學子,這個進士功名幾經周折方才得來,多多珍惜,好好做事。做什麼,都不要作死。”
張屏謹慎地看看蘭玨的神色:“學生還想請問大人一事。此時問可能有些不妥……”
這個日子,畢竟號稱是蘭玨生辰,問及過世之人,會顯得討晦氣,不吉利。
蘭玨道:“有什麼想問的便直說,不必吞吐。”反正早晚都會問出口。
張屏道:“學生想知道,辜清章因何病亡故?”
蘭玨皺眉:“我記得曾與你說過,寒症又引起心疾。”
“心疾可是舊症?”
“之前未曾見發作過,但應是痼疾,他才會和我說自己時日無多。”
張屏沉吟了一下,再看看蘭玨的神情:“大人可還記得,臨終及下葬時,他的模樣?”
蘭玨緊摁椅子扶手上的雕花,語氣淡然:“我不在近旁。他病危時,我沒去看他。劉知薈替他辦了身後事。封棺後,我才去祭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