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四周靜得有些可怖,蘭徽小心翼翼地豎著耳朵聽著動靜,拚命不去想會不會有多腳的蟲子順著衣縫領口爬進衣服裡。
沒有,除了他自己的呼吸聲,再沒彆的動靜了。
他正要小聲開口,忽然一個聲音道:“小影子。”
蘭徽吃了一嚇,打了個嗝。啟檀道:“呔,莫怕,是我,這裡現在隻有咱倆,不是我是誰!”
蘭徽咽了咽唾沫:“無,無名兄,你怎麼能說話?”
啟檀的鏈子呼啦啦響了一下:“那村姑沒把我的嘴塞嚴,我用舌頭頂開了唄。小影子,我有件事要交待你。你千萬記住,不論他們怎麼逼問,我是誰,你爹是誰,你都絕對不能說,明白麼。”
蘭徽道:“我知道。她們問到了,就能要錢了。”
啟檀道:“她們問到了,就會覺得咱們沒用了,然後,喀——”
蘭徽哆嗦了一下,幸好,太黑了,浪無名看不見。
“所以,你懂?千萬不能說,拖得越久,咱們的機會越大。”
蘭徽用力吸吸氣,用鎮定的語氣開口:“咱們現在,應該不在她們家了。剛才她把碗擱在筐子裡,上麵還蓋了東西,肯定是不想讓人看見,所以這裡是她們家外麵的地方。”
啟檀嗯了一聲:“小影子,不錯嘛,觀察細致,跟本俠的這段時日,長進很大。很好,出去了賞你。”
蘭徽道:“那你說,這是什麼地方。”
啟檀道:“這個……本俠對鄉下格局不甚熟悉,一時做不出判斷。你覺得呢?”
蘭徽撇撇嘴。
啟檀再語重心長道:“總之,小影子你記住,咱們肯定有機會逃……”
頭頂的上方嘎吱一聲,又有陽光漏了下來,跟著,那方形的洞口又打開了。一道影子順著梯子慢慢走下,點亮手裡的燈。
蘭徽又吸吸氣,看著提著燈緩緩走近的蔡嬸,咬住牙,不哆嗦。
婦人的笑容柔柔地綻開:“莧莧沒喂你們吃完飯就走了?這個丫頭,等會兒我打她。”
啟檀哼道:“這麼難吃,誰吃得下。”
蔡嬸撿起地上的餅子,吹了吹,遞到蘭徽口邊,枯瘦的手指撫摸他的臉頰。
“挑嘴的孩子可不是好孩子。吃吧,好好吃,吃的白又胖,嬸嬸帶你們去好地方。”
蘭徽攥住拳:“什麼……好地方?”
蔡嬸的聲音更柔了:“快吃啊。嬸嬸這就帶你們過去。”
“那女子既然姓黃且未嫁,為何會對捕快以蔡黃氏自稱?”
馮邰麵色陰寒,俯視鄉長與裡正。
“她可就是此方人氏?父母家人何在,女兒又從何而來?此處房舍屋主是她?”
鄉長哆哆嗦嗦回道:“稟大人,這黃氏女母親早逝,其父是個郎中,也已死了十幾年了。這幾間屋確實是她家。臨近幾個村子有些歲數的百姓,多被黃郎中診過病。可惜好人福卻薄,隻有這一個女兒。再詳細些的,裡正知道的更清楚,請大人容他細稟。”
馮邰微頷首,鄉長戰戰退到旁側,裡正兢兢上前。
“上稟府尹大人,已故的黃郎中真真是個好人,當年他給人看病,不論夜裡多晚,哪怕寒冬臘月天上下雹子,隻要有人請,他便出診。遇著實在窮的,他還不收診費。這十裡八鄉,多受他恩惠。可惜這麼好的一個人,卻是命苦,他娘子就是生這個閨女時難產死了,這閨女又打小就和旁人不一樣,常就坐在樹下麵,田埂上,直著眼睛,自己跟自己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