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穩住心神:“晚輩方才看到種種情形,忽然記起曾看過一本記錄邪魔事跡的書,其中一篇雲,魔在死前,會抽自己骨骼,將一些信息藏在其中。其外包裹魔力,可祟人,借以傳遞消息。唯獨用玄鐵器能收之,再取被祟者之血,便能開啟骨匣。”
幾位老者都皺起了眉,方才說話的老者道:“老夫淺薄,從未聽聞,敢問道友是從哪本書上看得此法?”
我道:“看的書太多,書名忘記了。”
幾位老者的神色又陰沉了幾分,我迎著他們愈發犀利的視線補充:“密匣開啟時,附著在上麵的魔力就會自行散去。”
我陡然說出這些,料定了他們不會輕信。園內再度陷入死寂,片刻後,經老爺上前一步:“除了這位道友,無人亦聽說過此法,穩妥起見,還是從長計……”
與我說話的那位老者突然一提鎖鏈,將委頓在地的經泓扯起,閃電般抓住他手腕。
經老爺大驚失色:“五叔公……”
老者捏住經泓的手指,我立刻從和初手中拿過鐵缽,湊到經泓指下。
幾點黑紅滴入缽內。
缽身劇烈顫動,掙脫我手,一頭紮向半空,猛地翻了個身,向下冒出蒙蒙灰霧。
經泓哇地噴出一口血,我朝著紛紛要向灰霧發功的諸人再大喊了一聲且慢,灰霧聚攏成團,其上現出影像。
一道江水,兩岸巍巍山崖,數道白影掠過江麵,紮入一個洞口。
圖景又幻化成一個花園,繁花碧草,宛如仙境,花叢中,躺著一個魔。
他的容貌是二十餘歲的少壯男子模樣,雙目緊閉,甚是俊美,除卻一頭紅發,微尖的雙耳與烏黑的指甲,其餘與人無異,是個品階修為甚高的魔。
隻是,他的一半軀體已皮肉全無,隻剩白骨。另半邊也布滿密密傷痕,指甲翻起,唯獨那張臉,竟還是完好無損的。
一道白影輕輕落在了魔的身邊。
長長的袍白得刺目,烏黑的發未盤未束,逶迤在地,看不見相貌。
白影俯身,輕輕撫摸那魔的麵龐,再湊上去,似在親吻,雙手緩緩愛撫著魔慘不忍睹的白骨和軀乾,其首由上自下,慢慢挪移到魔的頸側。
我忽然聽到了輕輕的嗞嗞聲。
吮吸聲。
接著,白影的頭微微一抬,昏迷中的魔大呼一聲,滿臉痛楚,頸肩處鮮血淋漓,又露出一塊白骨。
白影後腦的發絲微顫,我似乎聽到了咀嚼聲。
白影直了直身,解開衣帶,白袍自肩頭滑落,又匍匐回魔的身上。
我略尷尬地咳嗽了一聲,轉目一望,不少人已閉上雙眼,不願再看這汙穢場麵。
和初及經家的幾位老者臉上表情都與方才沒什麼區彆,仍盯著雲霧,自持神色微有尷尬,易定易安師侄耳朵都紅了,易行雙目炯炯,緊抿著唇,一手按劍,一副隨時準備拔劍衝上去的模樣,我不禁想笑,這孩子,知道幻象中那一對在乾嗎麼?
我回頭繼續霧團,幻象中的魔突然猛地睜開雙目,直直盯著天空,厲聲嘶吼。
鎖鏈聲一響,經泓猛抬頭,與幻象中的魔一起向天狂吼,狂風怒卷,霧團變幻,浮現出一張圖紙。
我正待細看,經泓淒厲大喝:“天棓歸邪,赤彗伏虛,左伏右折,上下合承。君上,啊——”
兩行血自他眼角流出,他哇地噴出一口血,又垂下了頭,癱倒在地。